坎井鳴蛙自一天
--元遺山
--元遺山
如果沒上新春秋或其他網站,「聖火」這件事對我是不存在的,而我也只會無動於衷地看着北京奧運像蒼蠅一般在面前掠過。我是運動和政治雙重冷感,早已默默「杯葛」了幾十年奧運,今屆也似乎不會破例。但互聯網這種新媒體的確改變了人的生活,至少,現在我會主動討論一些本來我毫無興趣的話題,例如本文。
和其他網友不同,「聖火」路過香港那天,可能我時運奇高,既沒有遇到紅潮,身邊的人也沒有談及(更遑論「興奮」了),唯一提醒我「聖火」的,就是穿了橙衣的B.。那是一件橙色汗衫,上面印有一幅類似倫敦地鐵路線圖的東西,於是所有人都興致勃勃地問B.:「是哪國家的地鐵啊?」直至昨天(周日),我才第一次「親耳」聽到現實世界--相對於我一直都將信將疑的媒體世界--原來也有人為此雀躍。坐升降機時,身邊有小女孩向一位婦人(可能是親戚或鄰居之類)炫耀自己學校的XXX負責傳聖火,那婦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然後小孩方施施然解釋,XXX是我們的「校友」--此時我跟婦人才恍然大悟,原來傳火炬的不是小學生,只是「校友」。小小年紀,居然以令人O嘴為樂,實在人神共憤。
也許有人擔心,女孩的炫耀,不正好表明了愛國教育開始生效嗎?而「愛國教育」在很多人心中,一向都是相對於「獨立思考」來說的,「獨立思考」又往往連帶起「批判精神」、「言論自由」、「人權民主」等一大堆主流價值觀,於是我們便有了這個爽快有力的命題:愛國者沒有腦袋,也不關心人權。情感和理智的對立,其實是非常古老的母題(motif),它的各種變奏,在西方可上溯到柏拉圖(Love is a serious mental disease),在中國可追到《大學》(人之其所親愛而辟焉)。西班牙諺語說得最白:"Cuando amor no es locura, no es amor"(愛而不狂,非愛也),簡直可稱為「愛之病」。但這類二元對立的話語有其修辭作用,往往都是為了強調一端而故意淡化另一端,並非具有邏輯必然性的判斷,所以大家的婚禮才不至於在精神病院舉行。回到今天的處境,審視一下我們的命題,愛國真的等同沒有獨立思考嗎?
要批評得理直氣壯,首先要問的是,何謂「愛國」?歡迎聖火就是愛國嗎?可能我只愛湊熱鬧,那麼我喜歡的是嘉年華,不是國家,更不是黨。我為什麼以校友傳聖火為榮?我也是愛國嗎?不,我認為與我「有關連」的人能受萬眾注目,就是我的光榮,我愛的只是自己通過校友所建立的光彩形象而已。如果我們願意這樣仔細地分析一些媒體展覽的現象,你可能發現,那一片紅海或大群憤青中,原來根本沒有多少人「愛國」。他們所以表現出「愛國」,總有自己一些理由,而真正的愛國者,也許根本與媒體煽情式報導的「愛國演員」無關。如此一來,「愛國教育」和「獨立思考」的對立是沒有必然性的,如果有,也只是我們通過浮光掠影的觀察及草率假定而得出的印象而已。
絕大多數人都要在群體生活中(可視為「大我」)找尋人生意義,這是國之所以值得愛的理由。當香港人恐懼愛國而又找不到另一些「大我」替代時,就容易墮入精神上的虛無,結果只可能是寄情於物質,或一味的憤世嫉俗。而恐懼愛國的人,也傾向把今天中國一些偶然現象,定性為「中國文化或中國人的本質」。這種對國家的「厭惡」或「恐懼」,本身都是可能影響理性判斷的情感,去到極端程度,除了立場不同外,其本質和民族主義又有什麼分別?也許他們引以為傲的,就是不會像憤青般圍剿異見者吧?(真的嗎?)
既然愛國與理性不一定互相排斥,要抵抗氾濫的民族主義或訴諸暴力的愛國激情,就不是鼓吹反愛國或宣揚中國人的醜陋,而是「以華制華」,把愛國情緒由橫向的當代大陸政權,導向歷史和文化中國的垂直維度--那才是國家大魂之所在。在那裡,口號凝結成文字,激情則沉澱為思想,書齋靜讀,神遊千古,理性和情感水乳交融,到時我們才回到現代也不遲。沒有瘋狂就沒有愛,但沒有愛其實也沒有了解可言。知識與情感,其實也是不分的。在這種思想背景下,我不怕告訴人我愛國(儘管我的確會「杯葛」奧運),而憤青或紅海也未有給我不安--反正世界永遠有這類人,就像夏天有蚊子咬,酒店偶然撞鬼一樣尋常,他們不給「國家」洗腦,也總會乖乖交出腦袋讓其他人洗腦,有什麼值得憂慮?你身邊沒有這種人嗎?是你走運了。
看見媒體越報導,我就越懷疑。於是昨晚當我們觀看以聖火到港為主題的《鏗鏘集》時,我忍不住問家母:「你公司有人為奧運興奮嗎?」她說沒有。「會談論聖火嗎?」也是沒有。事實上,除了在網上或其他媒體,我幾乎沒聽過身邊有人提及聖火或紅潮,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究竟是現實被媒體放大了一萬倍,還是我被幽禁於自己耳目的枯井中呢?我可能永遠不會知道。
(P.S.再一次證明,越忙越會寫blog。)
25 留言:
噢工作地方也沒有人提過奧運、要穿紅色、橙色……以漠然來作回應(反對或支持)。
主流媒體會選擇訪問甚麼人,大家應該心中有數,所以也無需太悲觀。以靜制動。
人人可以漠然,我們亦可選擇漠視,但現實又真係有如此發生怪事。
我們可以依舊在深山修道、參禪或者學習御劍之術。
但山下的混沌可黑氣透深山,否則歷代都不會出現如現七劍下天山的傳說吧
漠然是表態,至少不盲目愛國、盲目參與嘉年華,明白沒有?
「以靜制動」是精華所才。
中國人很爽的一個民族,
口講愛國,心想出國。
「理性」「愛」國﹑「但沒有『愛』其實也沒有『了解』可言」, 吊詭。有一首歌, 詞是這般起首的:
「有許多專家告訴我, 他們說, 要以理性的態度談戀愛, 我常想, 大概這些專家從來沒有談過戀愛, 不信, 你試看看, 談戀愛你還會有理性, 我想, 那大概是假的。」
兩者分別一為戀物一為戀人, 戀人尚有經由互動而瞭解彼此的可能, 戀物就是天馬行空的了, 無所謂瞭解, 怎麼去詮釋都可以, 包括要以理性的態度去戀物。
katana你是說自己「口講愛國,心想出國」?如果你不是「口講愛國,心想出國」,你是否就不是中國人?
Katana:
我並沒有提倡漠然,我只是想說,表面的「激情」或「關心」往往是有一些條件支撐的,真正值得批判或審視的該是底下那些條件,而非現象本身。
71:
文化/國家從來不是外在於我們的一物,我們是活在文化/國家之中。本文的重點是澄清對立,故愛與了解並無任何弔詭之處。
V, 我有得罪你嗎??觀察你上一兩留言都不什友善,知道自己出了岔又自己去自圓一番去討好 方先生。看到令人莫名其妙你的怒火是在做什麼而發,我不認識你,但你想如何,不妨直言。被你莫名其妙地在背後下手,所以我也公言向你回敬一刀。
不好意思,我跟你無怨無仇,只是時常看見你異化中國人,不斷講到中國人就只有一種類型,然後又好像自己不是中國人似的;又或者是你不想去理解和關顧中國人;所以才向你反問「口講愛國,心想出國」的問題。我對影片也是以事論事,我覺得影片拍得爛,難道就等於我覺得對方寫的網誌也爛?你憑什麼以為我是「知道自己出了岔去自圓一番」?希望你不是那種疑我即敵的傢伙。
批評就等於憤怒,在你背後下手?這是哪門子的鬼道理?
katana,
其實你只要解釋清楚便可以了,何必動怒。
我自己就見到好多「中國加油」,好多人覺得著紅衫就支持中國(未必係愛國,但我認為大部份人都唔理呢個問題),支持北京奧運
另外,亦見到有唔少人話「唔明點解要o係呢個時候示威」
哈哈,老一句。重複又重複,我們是華人,但不一定是中國人,就算是中國人也不是愛黨的人。大陸美國領事館前的人龍是什麼?還有日本、法國等一樣有不少人,這又算什麼?
根本沒有異化中國人,是中國人出現異化,正如柏楊先生筆下的醬缸化。不希望這裡的留言如高登般.....
老實說你當中說到的「華人」「中國人」等詞定義上似乎要跟V@lkyrie磨合一下。
「大陸美國領事館前的人龍是什麼?還有日本、法國等一樣有不少人,這又算什麼?」
不明白
「根本沒有異化中國人,是中國人出現異化,正如柏楊先生筆下的醬缸化。」
你指的「中國人」是否指在現今中國共產黨統治下的中國人呢???
katana兄,你仍然在二分化事情。平心而論,大家的留言像高登嗎?不過就算像高登又有什麼問題?還有你根本沒攪清楚「族裔」和「國籍」之間的分別。這樣說吧,我、arttacker、hystericireul和你都是華裔,不過假如你的登記國籍是法國公民,那麼你就是華裔法國人;假如你是日本公民,那麼你就是華裔日本人。博客簡介上寫你的位置在香港,假設你是持特區護照在國外受中國領事館保護的香港永久公民,那麼你便是中國人。文字上的定義就是那般簡單。
你回覆時的神經反射是這樣:別人的回應和評論不合你意向,你就會簡單標籤為反對你批評執政黨或者反對你批評中國人的腐敗,然後就以為那些回應人士都是愛黨的,接著又開始指斥中國人的奴性和劣根性;而你對國內老百姓的偏知,不啻另一種醬缸文化,就是只容許一種立場、一種標準、一種認識。你不會嘗試去理解對方或討論。
我就是不是什麼中國人。是被胡里胡塗做了外國人。而且請你研究一下自己的留言,你是一直在似一名狙擊手在跟隨著在下‧何故呢?
你一見到是方潤的東西不是我的便諸多好言討好,何以如此怪異,,嘗試了解你,我可沒有時間和興趣。你最好都係自己撰寫正式文章,不要在代名沒身份下來此遊戈。
同樣,你一出口便得罪人,我敢向你質疑,你便反轉來說我得罪你不去嘗試理解你,你的思潮沒有問題吧??
我都上慣網的,亦少在留言去玩弄什麼,這次是例外針對你而如此留言。
最好相忘於這個江湖吧。我胡說八道的你便可以不看,但你亦可以自行撰文去胡說八道一番,你說你的定義,我說我的定義,這可能最好的結果。但你不寫只愛在留言穿插下各位就唔該唔好來找我玩了,拜託。我不懂那麼多理論和深層思想,我只是見不平便出手。亦可幸知道真正要攻伐什麼黑箱問題。
唉
「噢工作地方也沒有人提過奧運、要穿紅色、橙色……以漠然來作回應(反對或支持)。」
表達不好,其實想說的是自己和身邊所見,非是指文章作者「漠然」啦。
V@lkyrie
「別人的回應和評論不合你意向,你就會簡單標籤為反對你批評執政黨或者反對你批評中國人的腐敗,然後就以為那些回應人士都是愛黨的,接著又開始指斥中國人的奴性和劣根性;而你對國內老百姓的偏知,不啻另一種醬缸文化,就是只容許一種立場、一種標準、一種認識。你不會嘗試去理解對方或討論。」
我不知道katana是不是這樣,我只是看見香港的確有很多人是如你這段所說的一樣。
“絕大多數人都要在群體生活中(可視為「大我」)找尋人生意義,這是國之所以值得愛的理由。”
因“找尋人生意義”而愛國和因“愛湊熱鬧”、“愛自己通過校友所建立的光彩形象”等等而愛國的分別可能只是品味不同。愛一物歸根究柢只是愛一自我的外化,是一種曲折的自戀。這種自戀你是不會陌生的。
hystericireul,偏執確實是很可怕的東西。
掬香齋主人,不一定「歸根究柢只是愛一自我的外化」,也可能不是自戀,而是追求存在的安全感。就像有些人要抱著泰迪熊才能安睡一樣。
掬香齋主人:
分別並非"品味不同","生活意義"是穿透了生命每一方面的,是一種更連貫且牽涉更廣的原理,相反,“愛湊熱鬧”、“愛自己通過校友所建立的光彩形象”是片面、瑣碎的,且指導力量也不大。把兩者混為一談,則屈原和曾憲梓除了"品味不同"外,兩者的"愛國精神"就似乎是同一層次了。這類莊子式論述,有時並沒什麼啟發性。
「愛一物歸根究柢只是愛一自我的外化,是一種曲折的自戀。這種自戀你是不會陌生的。」
已經講過,國家並非一物,如果你不介意我說得太學究的話,不妨叫這關係為intersubjective。至於「自戀理論」,脫離了靈知主義的語境,我並不會隨便應用。
我並不認同任意用理論框架(不管是中國醜陋論抑或齊物論)去解釋或觀察現象,那是時人陋習,我慶幸自己早已脫節。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腦袋去想,我認為得益會較大。
柏楊先生寫下【醜陋的中國人】,難道柏楊不是中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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