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冬季学期,德国大学迎来了空前的新生潮。据联邦统计局报告,新生人数达42万,高踞在校学生总数的43.3%。满怀憧憬的年轻人甫踏入校园,就迎面被泼 了一头冷水:教室人满为患,堪比东京的通勤车厢,削尖脑袋都挤不进去。老生也一肚子气,抱怨政府的助学金(BAföG)发放条件与金额收得越来越紧,而 课业繁重,无暇打工帮补生计。
压力一大,蓄势已久的潜流立时喷涌而出,自2003年反对征收学费以来最大的学潮,迅速在全德国铺展开来。 一个多月来,游行、罢课、上波恩去与教育部谈判,就连教授们普遍也站到学生的一边。学生人数增加,高校的经费却并未水涨船高,直接冲击的是各级教师的工作 码表。学潮的矛头集中指向博洛尼亚进程(Bologna Process),要求当局全面检讨。
博洛尼亚进程才推行了10年,意在统一欧 洲高校教育标准。而在德国的高校里,博洛尼亚进程更多地被理解为教育标准的英美化──引入三年制学士(Bachelor),以硕士(Master)取代传 统的六年制第一学位文理科硕士(Magister、Diplom)。三年制学士体系规定了每阶段必修的学分数,与旧制度相比,这首先大幅降低了学生的自由 度。谈判中颇受学生拥护的主张之一,即明确要求每周全部的学习时间──包括上课、自修与实习──不得超过39小时,每年须保证6周完整休假,听上去,对于 德国学生,大学教育与其说是全民福利,不如更像劳工负担。
博洛尼亚进程成了众矢之的,教育部正委托10家独立机构对之作评估,学生占着上 风。然而,根本问题真的在于博洛尼亚进程吗?教授批评新学制把大学变成了教育机器,沉重的学业负担并不能提高学习质量,而学生却已经没有足够的课余时间去 学做人了。学制的变革,实质上触及的是对大学理念的理解。
洪堡创立的现代大学制度,在纳粹时代一度掩面西去。二战劫后,德国的大学也曾倾 力重塑着“知识公民”的城堡。这种人文教育理想,文化社会学家尼古劳斯·桑巴特(Nicolaus Sombart)在回忆录中分列为一万本书、三打哲学体系、二千种音乐作品、二万件造型艺术作品、一万条历史数据、五千本传记、二万零一条自然科学知识; 除此外,还包括亲炙大师,与同侪交锋,谈数场优哉悠哉的恋爱。“如此自由,如此毫无拘束,往这使命前行”,在海德堡大学的六年,桑巴特形容作“与世界精神 相会”的岁月。
可2006年联邦拨出的教育经费不到国内生产总值的5%,在经合组织成员国中几乎垫底。学费仅在7个联邦州征收,对大学也 不过杯水车薪。于是莫说亲炙大师,几名教授得牧养数千学生,能在大课上争到座位看清教授的模样就算幸运了。政府舍不得出钱维护知识公民的城堡,学生又将大 学教育视作理所当然的大锅饭。“与世界精神相会”的牧歌就要礼崩乐坏,时代已经在催促着快步滑入博洛尼亚进程了。
博洛尼亚进程其实真不是 个坏方案:与欧洲各国大学互相承认学分,能鼓励年轻的菁英走出母文化的庇护,去探寻更广阔、丰富的世界精神;缩短修读第一学位的时间,起了分流的作用,改 写着30岁才应聘人生第一份全职工作的传统毕业生轨迹;新制施行数年以来,企业也并未对学士毕业生有待遇上的严重歧视。大学不是单行线,与世界市场相会, 未必就要中断世界精神的滋养。变革关头却还在非此即彼的二元论中首鼠两端,单单对博洛尼亚进程作检讨,其实仍未击中德国高校教育的疾痼。
与世界精神相会,还是与世界市场相会?
杨宪益逝世
著名翻譯學者楊憲益逝世
杨宪益先生访谈
[日期:2008-01-06] 作者:戴 萍
著名翻译家杨宪益就住在什剎海边某胡同的一处小四合院中,笔者去看他要走一段不通车的路,谈起这事,他说﹕「这是无所谓的,反正我也不需要出门。」
九十二岁的杨宪益整天坐在躺椅上,自从三年前(二○○三)中了风,他便不能走路,他指偏瘫的左腿对笔者说﹕「我不能再去医院了,每次从医院回来都一身病。」指他三年内住院两次,医疗效果甚微;但他看起来气色红润,泰然自若,屋旁连个小院子,花草略有荒芜,他说也不大过去,若起身动作便需要一位帮佣扶 ,他说话很轻,令清幽的环境更是显得清寂。他说他到这个年龄了,不喜欢回忆什么,因为一生都很顺利。他也不再做梦。每天晚上看一看电视新闻,八点钟睡觉、早晨七点钟起床,日子就这样过,没什么的。他总是要把话题转到笔者身上来。十年前在香港,笔者曾采访过他,他还记得。他很少谈及自己,而是对笔者这些年的情况问个仔细,不过时而将名字弄混。尽管记忆力大不如前,他的温雅体恤的品质是一如既往地留存下来了。
佳公子喜浪漫与冒险
当笔者拿出一本《漏船载酒忆当年》,这是杨宪益近年出版的自传,原版是英文。问他为什么不用中文写呢,他便说﹕「哦,这是有个意大利朋友叫我写的。」言下之意是如果不看朋友的面子,这本书根本不会出炉。「中文版删掉了很多。」他说,指***年他声援学生运动那部分,他又表示对此也无可奈何,「我都是这个岁数的人了。」他解释说。问他对此书的意见,他还说有很多东西没写进去,那只是他人生的一部分而已,「人生是有很多事的嘛,譬如我小时候的老师教过我什么东西,跟老师的关系,上教会学校有很多同学朋友,大家一起作诗,我跟我父亲的关系,等等。去英国读书那部分故事更多。我跑过很多地方,欧洲、加拿大、澳大利亚、日本、印度,等等,都没有写进去。这些我的意大利朋友不感兴趣,就不写算了。」
该书的英文原版题名为「White Tiger」,意为「白虎星照命」,引用的是开篇的一段,杨宪益提到他出生之前,母亲梦见一只白虎跃入怀中。据算命先生说,这是吉兆又是凶兆,指这孩子在历经重重磨难和危险之后,将成就辉煌的事业。杨宪益对这个预言不予评价,在书中,杨宪益揭示自己从一位大家公子到留学牛津及回国工作的过程,他自称「浊世佳公子,喜好浪漫与冒险的情怀」,而他的人生确实是伴随中国社会主义革命运动起伏升沉,他最乐意向笔者提及的是「文革」的一段坐牢经历,「在牢中和几个犯人关在一起,他们干什么的都有,我教他们读唐诗唱英文歌曲,他们也教了我很多,教什么?偷东西哪,杀人哪,我也从他们身上学了许多东西。」杨宪益说便微笑说,「我们相处得很好,大家都是朋友。」
有关这段无缘无故坐牢经历的荒谬性,杨宪益只以平平淡淡的语气带过。他说,在那些年里,他在外文局的不少同事都被打死,有的被迫自杀了,他因为坐牢才躲过了各种各样的劫难,所以监狱归根到底不是一个很坏的去处。当时坐牢的还有他的英国妻子戴乃迭,因此他估计他们的罪名是与被怀疑为「里通外国」有关。戴乃迭已于一九九九年去世,她的一张素描像就挂在客厅墙上,提起她,杨宪益便说﹕「她坐牢比我辛苦,我有一群犯人陪伴,她就被单独关,没人跟她说话。」他重申妻子并没有因为那一段境遇而埋怨什么,只是后来变得不太爱说话,尤其是儿子因为受牵连而死,令她健康受到影响。笔者指出戴乃迭活了八十岁算高寿了,杨宪益便点头同意。
让世界认识中国文学
在中国翻译界,杨宪益和戴乃迭是珠联璧合的一对翻译家,正是他们合作将许多著名的中国文学作品翻译成英文,如《红楼梦》、《楚辞》、《儒林外史》、《宋明平话选》、《唐诗》、《宋词》、《汉魏六朝小说选》、《鲁迅选集》等,达百万字﹕尤其是三卷本《红楼梦》是唯一由中国人翻译的全译本,它是中国和英语国家文化交流中的大事。杨宪益曾经说,有了戴乃迭的帮助,似乎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翻译的。常常是杨宪益手捧中国的古典名著口译,戴乃迭手下的打字机飞快地响动。杨宪益也是一位汉译巧匠,曾把荷马史诗《奥德修纪》、古法语史诗《罗兰之歌》和古罗马诗人维吉尔的《牧歌》等翻译成中文。至于翻译有什么奥妙,杨宪益又是一句大白话﹕「要是原本你懂了,翻译成外文就没有错。」有一份英文版《中国文学》杂志,正是由杨宪益与戴乃迭分别担任主要译者和执行主编近五十年。这份刊物一度是中国文学作品走向世界的唯一窗口。
要说起这一对夫妻,还须回顾一九三年代杨宪益在留学牛津大学的年代,他与戴乃迭相识相爱的浪漫经历,杨宪益在自传中述寥寥,但这一段历时近六十年的异国情缘在文化圈有口皆碑。熟悉他们的人都说,很少见过这般恩爱不渝的夫妻。
杨宪益曾在妻子过世后写下一诗,如今它就挂在他卧房中床铺上端的戴乃迭遗照旁﹕
早期比翼赴幽冥,不料中途失健翎。结发糟糠贫贱惯,陷身囹圄死生轻。青春作伴多成鬼,白首同归我负卿。天若有情天亦老,从来银汉隔双星。
趣致闲散的神韵
杨宪益是一位趣致闲散的人物,他对于自己被外界称道的专业工作,只淡然说﹕「哦,本来我不喜欢翻译的,要是生活可以重新选择的话,我大概要多看些书吧。」他年轻时候便喜爱博览群书,由于天资聪颖,考试总能轻易过关,便有很多时间读书。他曾写过大量论文,论述范围包括中国古代史、中国文学史、古代神话传说、古代中外关系史及中国少数民族早期史等等,其中一部分曾经结集为《零墨新笺》。他说,他有可能成为一个历史学家,翻译工作让他离开了学术研究这条路。「这也无所谓。」他说。
他一边谈话一边不停地抽烟,是「飞马牌」,为什么呢?「一块多钱一包,便宜。」他说,「在中国我抽中国烟,在英国我抽英国烟。」他说抽烟当初是跟戴乃迭学的,每天要抽一两包,说起这个便又将话题引到「文革」中去,「就那四年坐牢期间我没有抽烟。」他也爱喝白酒,由于前年得脑血栓,医生劝告戒酒,便只保留了抽烟的习惯。笔者指出抽烟对身体不好,「我不管,顺其自然吧。」他说,在谈话中他总是毫无避讳地提及「死」字,周围很多人都死了,包括以前的朋友,说 便「呵呵」地笑了。近年他偶尔会和几个文化界老朋友聚一聚,如黄苗子郁风丁聪等,也有海外友人去看望他。当他谈这些的时候,一只猫从他脚下窜过。「原来还有一只母猫,死掉了,现在只剩下一只了。」他微笑说。
在杨宪益的卧房橱柜上有一个人头骨,当笔者向他提及这个,他便说﹕「是假的。」他说自己原来有过一个真的人头骨,那是「文革」期间,他在外文局院子里捡到,随手就带回家中当观赏物了,为了取乐,又在里面种上几株小小的仙人掌。那年他出狱,见仙人掌已长得一英尺多高,却由于缺水早就枯死了。他谈起这个也是用风轻云淡的口气。他说要给笔者一本书看看,笔者去书柜找,未曾找,他便说,「嗨,说不定是被哪个朋友拿走了。」他说经常有人到他这里取书的,再看老人家的书橱,果然藏书不过尔尔,当笔者指出他橱柜上有一些石头甚为有趣,他便说﹕「你喜欢哪个就拿回去吧。」他说他不是个好的收藏家,收藏是很随意的,前几年搬到这个胡同中的家,出去逛店子见石头,便买了,就是因为价钱便宜。从前他买过不少字画,凭他教授级别一个月二百多元的工资,在隆福寺收罗的明清字画,多是三四元一幅,算是买得起,他买画也不问画家,只要好看就行,后来这些字画价格飞升,但都被他送人了,有一批还捐给了政府。
杨宪益还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在美国,如今陪伴他的是小女儿一家。笔者到访这天,恰巧小女儿回家时带了一些灶王爷吉祥物,杨宪益见便招呼让笔者带一个回家,并打趣说﹕ 「今天你收获不小吧。」笔者问他是否相信这些中国民间传统的东西能保福祛邪,他说不相信,「毕竟是中国人嘛,家里有这些东西也不坏。」他说。
楊憲益英文自傳節錄
Yang Xianyi, White Tiger (Chinese University Press, 2002), p.291:
I was full of helpless rage and grief. At midday the BBC office rang me up from London and asked me what I thought of the massacre. I was still in a towering rage and through the phone I denounced the people responsible for the crime, calling them fascists. I said that there were a few die-hards in the top échelon of the Party who could not represent the whole Party. I repeated what I had just heard in the morning and I said that these people were worse than the northern warlords in the early days of the Republic, and worse than the Japanese invaders. Even those earlier fascists had not committed such a heinous crime like this, though this group called themselves Communists. Some days later I heard from friends that they had heard my denunciations through the BBC loud and clear. Many people even made copies of my outbursts. It had made quite a strong impact abroad and I was glad.
神經法官
特此聲明,本人並非對以下要談論的法官有任何不滿或蔑視,反之,此官據知非常勤力,據本人經驗,每次送呈上社嘅文件,佢都細閱。但係佢响庭上的態度有時真係令人費解,見者無不瞠目結舌。
為免叫人太容易估到佢係男定女,以下只稱佢為K官。K官平日响朋友屋企人面前係點我就不得而知,但佢响法庭上就真係嚇親人。佢脾氣暴躁,動不動就拍枱大叫,咆哮公堂,大聲嘶叫,不知情者一定以為唔知邊到走咗個癲嘅戴住頂假髮扮法官。本來只係一些江湖傳聞,道聽途說,聽起嚟有D 匪夷所思,往往以為只係過份渲染之果,豈之有次真係俾我見到真人show,真係百聞不如一見。
有次代個客去向K官攞指示,兼且問佢攞leave入份誓章 (affirmation),果朝法庭好旺場,有幾單案都要攞指示,因為係公開法庭聆訊(open court),法官連同在場各行家都要dress in robe,班狀仲要戴埋果頂wig。有好多人都質疑點解要著成咁,有D「愛國盲毛」仲話呢D 嘢有殖民地色彩,應該廢除。但係呢套「奇裝異服」的作用除咗令個場更莊嚴,劃一所有人仕嘅衣裝外,更可以識別邊D係律師,邊D唔係,以免混淆視聽。其實好多普通法司法區(common law jurisdiction) 如馬來西亞,印度,新加坡,紐西蘭,澳洲,南非嘅律師都係咁,甚至宜家大陸法庭嘅法官都要著件袍。
講返正題,其中有單案原告 (plaintiff)要求入一份新誓章,K官問明因由後批准咗,之後就問辯方 (defendant)個大狀要唔要响收到對家份誓章,使唔使同佢個客入返份affirmation in reply / 回覆誓章。點知果個狀叫周仔支吾以對,一時又話無個客嘅指示,一時又話入多份可能要用多d錢,總之明明係你吃咗飯未嘅問題,周仔都答唔到題,當堂激到K官火起,K官拍枱指住周仔大叫 :「Do you know what you're talking about, Mr. Chow? It is such a simple question, do you want to file an affirmation in reply, YES OR NO?」講到個YES 字,簡直係用佢高8度嘅聲音大叫出嚟,施展咗獅吼功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我雖然坐响後排,但仍然感到四周空氣氣流異動著,整個法庭好似震緊。
周仔此時仲唔識死,仲想解釋,眼見K官個塊面已經谷到紅如桑,成個身震晒,正牌「激到震」,對住周仔大叫 : 「I have had enough with you, Mr Chow, stop wasting my time, you are the most pig-headed counsel I have ever seen. I hope you are the last.」去到呢個位,K官已經呼吸出現不正常,入氣多,出氣少。我俏俏地同隔離我個狀講 : 「喂,駛唔駛同佢call定白車,真係似要瓜得喎。」連平時做事一本正經嘅大狀哥哥都忍唔住想笑。
睇住K官上氣唔接下氣,狀似快要瞓低之際,佢用怨毒嘅眼神盯著周仔,用畢生內力壓住把聲,字字如劍咁問周仔 :「Mr. Chow, this is your last chance, what do you want?」我諗如果周仔再敢九唔搭八,K官真係會响法官席處飛撲向周仔,咬甩佢個頭。周仔此時唯有話要入reply,佢雖然向K官連聲道歉,但係K官怒氣難平,對住周仔好負氣講句 : 「SIT DOWN!!」
不過成件事,K官個書記好似當無事發生,見怪不怪,我諗類似咁嘅場面,佢一定見到慣晒。當輪到我單嘢時,K官已經回復正常狀,好似變形俠醫個主角咁,用正常聲線說話,你都咪話唔驚嚇。
故事講到呢度,各位看官可能覺得周仔因為無料所以俾K官炳,但係原來阿周仔絕非等閒之輩,佢雖然green,但攞過Bar Scholarship (大律師公會獎學金)呢個獎項,你叫我投多幾次胎都未必攞到。
我並非話阿K官無理取鬧,只係覺得佢老人家好多時太quick-tempered,有D似射鵰英雄傳入邊嘅柯鎮惡,太容易發脾氣,若然佢唔改吓D脾氣,我怕佢好大機會成為香港開埠以來第一個審審吓案死嘅法官。
廢稿 (六)
空氣的調子灰黯一片。
在雙子座某行星的沙漠裡,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孩,掘到了一個貧瘠的蕃薯,乾瘦得幾乎只餘下外皮。
他呆在那裡,手裡緊握著乾瘦的蕃薯,一動也不動,心裡冒起了一個疑問:
「這是什麼東西?」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於是他一動不動,手裡拿著乾瘦的蕃薯,就在荒茫的沙漠裡,徹徹底底地沙礫化……
*** *** *** *** ***
窗外正下著纖毫細雨,山脈投下了暖昧不明的暗影,但依然無損望遠鏡直透銀河,遠觀諸星上「記憶遺音」的視線。
呷了一口霧氣蒸騰的咖啡,他把望遠鏡撥轉一百八十度角,扭動鏡筒上環環相扣的對焦圈,轉而觀察另一個星座裡、另一個行星上、另一個早已完結的故事。
空間距離是三千五百六十萬光年。時間跨度是二十四億三千六百七十五萬八千一百五十二個太陽年----
*** *** *** *** ***
空氣的調子灰白一片。
在雙魚座某行星的冰川上,一個揹著行囊的少女,拾到一個結了霜的願望瓶,但瓶裡卻沒有任何字條。
她呆在那裡,手裡緊握著無望的願望瓶,一動也不動,心裡冒起了一個疑問:
「這是什麼東西?」
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於是她一動不動,手裡拿著無望的願望瓶,就在寂寥的冰川裡,無聲無息地冰晶化……
「東亞運柔道賽黑箱選拔」只是冰山一角
當中最後一段: 《有知情人士就指,選拔爭議在不同體育總會時有出現,「總會掌管選拔權同資源,運動員唔聽話,分分鐘連政府撥款嘅課程都無得教,生存都成問題,咪講話代表香港。好似柔道總會咁,班執委做咗十年以上,主席黃寶基同副會長李松泰,來自同一個屬會,已經係一個山頭。」
根據康文署數字,本年向五十八個體育總會和廿六個體育團體撥款達一億八千五百萬元,用作參加國際賽事、體育培訓等。其中,香港柔道總會本年度獲政府撥款的經常性開支雖只有八十多萬,但經總會申請的特別撥款達一百三十多萬元,這尚未計康文署自○七年起,每年向各總會及中小學額外發放的三千萬元,用作「學校體育推廣計劃」的撥款。
「年初曾德成公布將柔道、空手道和桌球,定為具潛質發展項目,另撥七百萬元重點發展,政府俾咁多錢,結果只係成為一啲人嘅俱樂部,真係好悲哀。」自言對香港體壇心死的黃柱光,揚言會設立體壇苦主大聯盟的網站,號召受屈運動員走出來申訴。》
這段是熟口熟面的字眼,根本香港體壇就是一個超級黑社會,只不過是搞【體育】,而且還得到特區政府撥大量金錢給和堂口班叔父來玩,這亦沒有一個部門去監管,唔黑暗便不是華人社會喇!
立法局議員中,這十多廿年來,不少現任或退任民選議員都曾接獲不同的項目運動員投訴體育總會不公平事件,我記得劉慧卿議員、陸恭惠議員、涂謹申議員等,都曾在議會上提出質疑,但大家一看,霍老爺依然不做任何反應地便一招神功娜移便將一切拖到大聲成為無聲無息,這個香港體育界代表的德政,有目其睹,當中整個體育界中的運作行事思維,我可以告訴大家,所謂資助不是要點,權力和權益才是那班什麼會長什麼執委的重視東西,就是一個最不公開,最假民主,最黑箱作業的一群。是以私營公司思維來運作,將公變私,當天公地義。
設立體壇苦主大聯盟的網站,有需要,但我曾多年前提議成立的「香港運動員權益協會」方案,有香港精英運動員勇敢站出來維護本身權益嗎?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也不能怪責她們,但起碼發聲音也是稀少的,就是怕被總會封殺,投訴無門,生計出路泡湯。
上次香港傳奧運聖火的是非,大家可重看。這個所謂香港體壇黑洞,是經過百年修成的妖物,能量之大,涉及關係之深,遠超一般市民能想像和理解,一些苦主運動員和單位,在刀切之痛時會慘叫大叫不公平,但往往不成氣候,只是成為一粒擲各黑洞中的石仔,最後苦海依然無邊際,面對此越來越大的黑洞。委實講,我們射支原子彈進去亦分分鐘被黑洞當補品,增加其抗藥性,更難纏。
自從 康體局 被黑洞扭滅後,供養的撥款權便落入 文康署,只是更令黑洞吸進更多資助,唯一能抗衡的半官方白武士都隨英國的撒出而無以為繼,被政府改制度下而解體編進 文康署,那黑洞便已經再沒有對手,一直在粉飾外表太平地運作,香港市民只見到亢奮的文娛康樂和運動員成績。但我告訴你,香港運動員其實可以有更好成績,因為很多最強的都被制度玩弄排於門外,上面的「東亞運柔道賽黑箱選拔」只是冰山一角 。
受害苦主們,我亦忠告你們一句,不要一時之氣,沒有一定持久力去爭回權利,這個路是要堅持行的,亦要團結才能壯大。
狀棍害人
前排小甜甜爭產案剛剛玩完,那邊廂老何瞓响醫院,佢幾房仔女又話紥行馬準備開片,查實金錢呢樣嘢都係萬惡之源,為咗錢,乜醜態都暴露人前,分分鐘更連前途都斷送。
咸豐年前有個大好青年,家境富裕,父慈女孝,讀書又叻,考到去中大讀醫科,本來真係放路冥錢,恨死人。點知好衰唔衰,聽着個古惑律師同師爺講,就搞到坐監收場。
話說個女仔老豆响1971年10月7日前娶咗個妾侍(細媽),兩房人本來都有點面和心不和。殊不知個老豆病重入院,個女諗住幫自己同老母爭多D錢(本來都有唔少),就唔知响邊度識着個蠶蟲師爺,個師爺有無蝦蛟鬚我就唔知,但佢同一個叫蘇X明嘅律師居然沙膽到教條女偷偷咁刪改老豆份遺囑,搞到二房班友得番雞碎咁多,二房班友更係唔肯過你,於是入稟挑戰過份偽「召」,據講更加不惜工本,去倫敦重金禮聘個女王御用大狀同個衰女打到底。
塵世間嘅嘢好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衰女响庭上被人真係審犯咁審,結果被踢爆做假嘢,仲爆埋邊個係幕後黑手。蘇X明同個師爺好快就被落案控告教唆行使虛假文件等罪名。
個師爺最後告入咗,蘇X明雖然有驚無險告唔入,因為無證據(足夠)證明佢直接參予,但係就俾律師會紀律協員會判佢禁止執業幾年,到佢夠鐘復牌唔夠三個月,就去咗賣鹹鴨蛋,唔知算唔算係報應。
最後輸家都係個衰女,要坐監,俾中大踢出校,有刑事案底,乜前途都無哂。
蘇X明雖然呱咗,佢個女吉蒂承繼父業同個新界鄉紳嘅女搞咗擋嘢,用番佢老豆班舊伙計,作風依然。
眾看官可能覺得D狀棍出埋屎計害人好似無乜報應,咁又未必。話說有蠶蟲師爺兜咗單社團大佬嘅生意,膽粗到拍心口話包掂(最笨實莫過於開D咁嘅空頭支票),到真係埋牙開審果陣,就是但叫個大狀向個官求情,同個大佬講話佢件案無得打,大佬當堂激到七孔流血。呢個師爺九成無讀過中史,倘若佢識得當年有班江湖術士呃鬼秦始皇話蓬萊東瀛方丈有仙丹,叫佢派班方士帶埋成群童男童女去點知班友去如黃鶴,搞到秦始皇老羞成怒,坑儒收場(果班(「儒」正正就係神棍方士),佢就絕唔夠膽去呃個位大佬,結果佢就响街上被人劈幾刀一命嗚呼。
小弟成日認為,錢係要揾,不過一定要揾得有道義,否則分分鐘連命都冇。
暴力刑警
之前新疆武警毆打記者一事,越演越烈,成為大笑話,所以,講物「舉辦奧運」、「中國已經抬頭」芸芸都係得個講字,單單係官員可以隨意向市民施武力,又睜大眼睛說瞎話,就知中國依然係無法治無人權人命,賤過泥嘅落後地方。不過睇番我哋香港,又何嘗唔係「五十步笑百步」,前排咪話有隊警察响無搜查令(search wanant)嘅情況下,衝入新界一間村屋,話入邊有白粉喎,對入邊兩兄弟拳打腳踢,好似仲話打到耳膜都穿埋。
差人一般只有兩個情況下可以唔駛warrant入人間屋﹕(1) 差人响疑犯屋企附近截停佢搜身,有理由懷疑佢屋企藏有白粉,攻擊性武器等,就可以上佢度搜;(2) 又或者响非常緊急情況,如正進行犯罪活動或有人身安全要脅,否則嘅話一個人嘅屋企响法律上等如佢嘅“堡壘”,任何人包括皇帝都唔可以進入,呢個英國响光明革命(Glorious Revolution)之後頒布的Magna Carta中規定嘅國民權益,當中亦包括No custody without trial(未經審訊不可拘禁),呢D都成為普通法內的部份,所以幾時都話鬼佬响法治上比我哋進步,幾千年,中國人今時今日仲稱呼自己為「老百姓」,而唔係市民或者公民國民,對領導對高官仲有個種逆來順受的奴性。
其實差人嘅古惑招又何止咁呀? 差人帶個犯返差館「調查」,最興帶個犯遊花園,隨便將個犯帶去另外嘅差館,實行玩捉迷藏。响尖沙咀海防道拉咗你,唔一定帶你去老尖差館,帶你去油麻地差館,等你屋企人唔知你去咗邊,揾唔到律師去保釋你,就算揾到律師都無用,因為個律師到咗差館一定要經門口個位Duty Officer(值日官)去聯絡個單案嘅主管,多數係幫辦或者督察,當個OC(Officer in charge)知道有律師嚟咗,就會扮唔係度,叫個Duty Officer用「拖」字訣,唔俾個犯見律師,因為個律師响度,就實聽物都問唔出,因為差館有明文規定,無許可不能隨處亂闖,就算係御用大狀亦無例外,咁就實行律師响下邊呆等,差人係上邊軟硬兼施套料,到個犯物都招哂,先至俾個律師見個客。
又有情況係入屋搜查(對付犯毒或嚴重罪行)一拉就全屋人拉哂,等親友無辦法揾人去營救個疑犯,更加唔好話揾律師。位位扣留48小時,疲勞轟炸一番,得番半條命,博你認番一句半句。
仲有最興半夜三更叫你去做ID parade(認人),因為半夜三更好難揾夠演員,本來明文話班演員嘅身型一定唔能夠同疑犯有太大差異,但响咁嘅時間,揾夠演員至奇。又或者叫你摸黑去做案件重組,博你瞓唔醒講錯嘢。總之就係層出不窮。唔怪得話生不入官門,死不入地獄。
廢稿 (五)
那是一種枯萎的姿態。那是一種愁苦的味道。
她傾斜地靠在椅背上,小腿如燕尾一樣分叉,全身乏力,臀部向前滑出,與脊椎構成了一個優美的弧度。形體上仿似一個斷線的木偶,氣質上猶如一束廢棄了的白玫瑰。
剛飲下了一滿杯無色的病毒,舌頭上的苦澀還未消散,那些病毒已迅速地隨著心跳,流通她全身所有經脈,蠶食著每一個紅血球,把它們解構、變形、重組,直至她最後剩餘一身「防腐血」。
防腐血 ,官方又稱「保鮮血」,它的原理,是把大量人體所需的養份、氧氣、水份子,極度濃縮在一個個人工病毒之中,透過口服的方式進入人體,從而改裝紅血球,變成這種濃縮營養的倉庫,隨著生理時鐘,再逐步把營養釋放出來,令到戰鬥人員即使長達一百年,幽閉在真空的機艙裡,不吃不喝、不呼吸不睡眠,也能以高峰狀態執勤。
滿眼如血染般滲化著光斑,她從窗的反映中,看見自己脖子上,似乎有一點光華......
那是一個微寒的晚上,燈火是太陽花的明黃,晚空是愛麗斯的藍。徐徐漫步,他們踏上了一道赤色小橋的中央。
「如果有一天,我們髮上都鋪滿了雪花......」
他突然停下腳步,把一條項鏈掛到她的脖子上,鏈墜是一朵由白金和鑽石砌成的雪花。
「如果我是非常認真和充滿誠意,你會不會和我白頭到老?」
她心頭突然緊了一緊。
她別過了面。
她側過了頭。
她閉上了眼。
那是一個不下雪的城市,可是那一刻,雪下得極之漂亮。
但最後她沒有答話。
*** *** *** *** ***
......
8.1 一個明知不會實現的期望,說出來,就成了一個謊言。
8.2 如果這謊言連自己都欺哄掉,謊言就成了夢話。
8.3 如果這夢話竟然有人嘗試去實踐,世間就出現了寓言。
8.4 而世間一切寓言的出發點,都是要我們銘記深刻的教訓。
......
*** *** *** *** ***
那是一個深刻的教訓。那種心頭緊了一緊的感覺,還最後一次重重的來襲。接下來,防腐血已把她的痛感神經都侵蝕殆盡......
防腐血也摧毀了她的感情中樞。她仍然清楚記得所有的事情,但是相連的感覺,卻已經徹徹底底空白化。
同一時間,防腐血亦扭曲了她的視覺神經,令到她眼中所見,盡如古老相機的底片,全部光影變作了反差----黑夜變成了白夜,星光變做了炭灰。而曾是閃閃發亮的那朵鑽石雪花,現在已換成了一片焦黑的烙印。
往後的日子,她將長駐於一人一城的太空堡壘,堡壘狀如水晶金字塔,圍繞著名叫「紫微桓」的太陽系,在最外圍的原始隕石帶之間,無聲無息地,繞著既有的軌跡盤旋。
而那雪的灰燼,仍舊掛在她的脖子上,因為她不想忘記那教訓。
校園驗毒風波
家母傳來The Standard "TVB is no longer a meek lamb"一文, 才知近來教區對校園驗毒的立場引起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
最初只為看清楚湯主教的立場, 從以下訪問已很清楚:
無線專訪湯漢主教: Here
亞視訪問楊鳴章副主教: Here
記者李家文回應湯漢主教訪問報道: Here
香港天主教社會傳播處就主教訪問的聲明: Here
綜合而言, 我看到的立場是:
1. 教區支持學校抗毒
2. 驗毒計劃太倉促, 不提倡
3. 教區對學校應否參與驗毒計劃, 沒有內部指令: "記者:甚麼情況下,迫不得以才給天主教學校自己決定呢? / 湯漢主教:讓學校自己,這個我不會提倡,我不會提倡驗毒..." (無線訪問)
4. 主教認為應以關愛作為校園抗毒的手段而非驗毒: "這世界那麼好,而且生命是永恆,得到永恆的生命,和上主連結在一起,是美麗的一件事,所以為何我們覺得苦悶,又覺得沒有朋友,所以吸毒來麻醉自己,所以你說如果驗毒這些,是退而求其次。" (無線訪問)
立場很清晰, 相信問題是出在恩主教校長有關恩主教書院參與驗毒計劃的言論及聲明。
其中一點很重要, 是"抗毒"與"驗毒"絕不能混淆。以下摘錄明報及星島對這題目的報導, 從中可見兩報立場, 特別是星島將混淆"抗毒"與"驗毒", 試圖說成教區支持驗毒計劃。
2009年8月1日 / 明報 / 主教湯漢不願學校驗毒 天主教中學佔全港1/5 禁毒遇障礙: Here
"教區主教湯漢表明不提倡學校參與驗毒,令政府禁毒大計遇上障礙 ...2009年8月2日 / 星島 / 大埔區如期落實校本驗毒: Here
負責教育事務的天主教區楊鳴章副主教接受本報查詢時表示,教區並沒有對所有教區中學提出「中央決定」不參與校本驗毒,只勸喻學校作整體性的配合,學校各有自主權決定是否參與。"
"天主教香港教區主教湯漢對校本驗毒計畫有保留,令人擔心大埔區驗毒計畫有變。教區副主教楊鳴章昨日澄清,教區沒有中央指令,學校可自行決定是否參加校本驗毒計畫。教育局局長孫明揚周四將會與大埔區校長討論計畫,大埔區中學校長會主席郭永強表示,九月如期啟動校本自願驗毒計畫,並會要求家長簽署同意書,最快年底為學生進行驗毒。"--- 但驗毒計劃本來就不是綑綁式計劃, 並非要大埔區所有學校均同意才能實行, 而大埔區只有一所天主教學校。報導標題"如期落實", 以及內文"天主教香港教區主教湯漢對校本驗毒計畫有保留,令人擔心大埔區驗毒計畫有變。", 容易令人誤會教區"不提倡"的立場有這麼大威力, 可以令這計劃流產。
2009年8月4日 / 明報 / 細節未達共識 大埔或延驗毒: Here
2009年8月4日 / 星島 / 湯漢主教支持校園驗毒: Here
"天主教香港教區昨日發表聲明,為湯漢主教澄清教區轄下所有學校,均全力支持校園抗毒... "--- 教區只說全力支持校園抗毒, 沒說"支持校園驗毒"。
2009年8月7日 / 星島社論 / 十個救火的少年: Here
"大埔學校的驗毒計畫成效有多大,現時不宜太早下定論,但既然濫藥問題必須正視,除非有人能拿出更有說服力的具體計畫,否則大家齊心協力作出嘗試,相信總會比各持己見,站着不動手更能幫到有可能誤入歧途的下一代。"--- 我絕不同意這說法。
1. "除非... 否則...", 看似合乎邏輯, 但其實等如"若沒有更好的意見, 那就用一個不知好不好的計劃吧" (我甚至可以說, "除非你有個唔爛嘅蘋果, 否則你食呢個爛嘅頂住先啦總好過餓死")。一個政府怎能以這種苟且的心態管理社會?
2. 這總結陰濕地扣了不認同的人一頂"站着不動手"的帽子。不認同、不執行你這個"成效有多大,現時不宜太早下定論"的計劃就一定是"站着不動手"嗎? 這未免將這個計劃看得太大, 亦將別人從其他途徑進行校園抗毒的努力看低了。
* * * * *
黃仁龍對校園驗毒的報導:
2009年8月7日 / 明報 / 黃仁龍:不能強迫學生驗毒: Here
2009年8月8日 / 明報 / 黃仁龍:驗毒一定要試 成效倘不彰 毋須轉強制: Here
"他[黃仁龍]強調,驗毒是出於自願,就算試驗計劃成效不彰,也不等於要即時實施強制驗毒。"2009年8月8日 / 星島 / 黃仁龍:驗毒計畫不能再等: Here
"他表示,若計畫的成效不彰,要研究下一步做法,甚至不排除強制驗毒這類嚴峻方法,「這要視乎有無嚴峻情況。」"
星島撐無線新聞, 顯得造作。首先, 無線新聞的澄清已清晰地說明主教沒有說反對驗毒, 只是不提倡。李家文的聲明, 我覺得反映出一位新聞從業員的氣度。星島對此事的報導則令我覺得是在抽水。
《小团圆》的二三事
一
2009年7月号的《万象》,刊出了一篇初评《小团圆》,首次考证了书名来历(不是「颠覆大团圆」那麽简单),也分析了小说绵密的笔法。对张爱玲有兴趣的不妨一看。摘錄:
强调「必也正名乎」的张爱玲,早在《红楼梦魇》的自序中已说过有人不懂「张看」这题目,甚至「流言」的一语双关,也「常疑心不知道人懂不懂」,只是「从来没问过人」。人生的讽刺不会在死後便被豁免,所以「小团圆」也难逃被误解的宿命。
......
虽然「除《四书》外,杜撰的太多」(贾宝玉语),但「小团圆」确实语有所本:它就是民间目连戏的一个出目。
一开始的倒叙法,已告诉读者《小团圆》是部回忆录,然而作者却先後四处反覆知会我们,九莉的记性可能很糟糕。第一处:大考的早上,九莉跟比比说自己「连笔记都记不全」(第16页)。第二处:教务长蜜斯程以往曾跟蕊秋「没话找话说,取笑九莉丢三拉四」,还揑着喉咙学九莉说「我忘了」(第23页)。第三处:九莉到防空站工作,却总是忘了记录飞机来的时间(第55页)。第四处:九莉曾先後看过某爱情小说两次,但两次都莫名其妙忘记结局,这时作者写道:「会两次忘了结局,似乎是那神秘的憧憬太强有力了,所以看到後来感到失望」(第81页) 。至此我们终於恍然大悟:作者多次说九莉「丢三拉四」,并非要在生理学的层面上,说明九莉大脑中的海马体受损,以致陈述性记忆出现障碍,而是要委婉地告诉读者,九莉往往由於某种心理因素,而下意识地把事情排除於记忆之外。所以第四处不但解释了前三处,更点出一个关乎整部「回忆录」意义的重要事实:九莉的健忘其实指向一种错综复杂的心理状态及人生处境。读者这时回头一看(如果记得的话),就会明白第一处所谓「连笔记都记不全」,是因为她不喜欢近代史,而不喜欢近代史的理由,就是它太接近政府用来宣传和洗脑的报纸(第45页);而第二处之所以忘了记录时间,是因为她根本不相信飞机轰炸会有规律,所以便自动排除在意识之外。同一件事的四度藏闪,横跨六十五页而先後照映,正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看不出这窍妙显然是读者自己的问题。
二
我初遇《小团圆》,是今年二月头,在宋以朗先生的家。六十年代初,张曾寓居香港加多利山宋宅,因而与「琅琅」(宋的乳名)日夕相对。四十年後,加多利山依然夹道长满绿叶扶疏的大树,沿着斜路起起伏伏,彷佛一切没变。拜访那天,大厅的旧上海扭条花铁餐桌上摊满文稿,他正拿着一页纸格格大笑。甫见我,便笑着把纸递来:「瞧,这样子直译岂不笑死人?」我匆匆一览,发现是中文小说稿子,却不觉得可笑。宋便提示「把它当法文读」。我试着再看一遍,依然摸不着头脑。他便索性指着其中一句,嘱我再猜。那是某男角说的调情话:「你像只猫。这只猫很大。」(那是燕山跟九莉说的。原文见《小团圆》,皇冠2009年版,页299。本文所引页号,皆以此版为准。)我心里照着念:“Tu ressembles à une chatte...”当时还不觉怎样,过几秒钟才恍然大悟:“chatte”在法语中既指雌猫,也指女性阴部。只好窘笑道:「读者该不会想到那里去吧?」「将来有法译,岂不笑死人?」他重申。
宋先生这门阅读技艺,的确是我所见最奇的。今天还有谁会眼观中文,心存法语,为一个不存在的译本哈哈大笑呢?趁顽笑旁敲侧击一下,他才耸耸肩淡然说,是《小团圆》手稿复印本。「噢,」非张迷的我虽也有点意外,但一想到是宋宅,就觉得甚麽都理所当然,好比到巴黎拉雪兹神父公墓(Cimetière du Père-Lachaise)漫步,你绝不会惊讶自己与萧邦丶普鲁斯特丶王尔德等是多麽贴近。
三
张爱玲对世情看得极透,这需要一番深刻因而痛苦的自我观照,而察觉得深的代价往往就是发现得慢,道理就如注疏经籍的学者不可能一目十行。九莉(也是张爱玲)虽善於观察,但她一向都刻意宕後,好使自身与事件间,总能保持安全兼可容反省的距离,於是常显得反应迟缓:如九莉乍闻安竹斯之死(页67)丶赴港时与三姑二婶告别 (页152),她最初都若无其事,後来才嚎啕大哭;又如听到二婶输掉八百块钱时,竟毫无反应,直到回去在公共汽车上,才恍悟她输掉的,正是自己那八百块钱的奖学金(页32)。这不就如好萊坞喜剧常见的“double take”吗?乍听坏消息时,惘若未闻,或给予不当反应,稍後才容色大变,甚至复仇式地反应过火。
九莉一生就是个无休无止的 double take:事件发生时,不是欠缺反应就是反应失准,随着时光流逝,才藉回忆重新认识那在外部世界虽已全然解体,但在内心宇宙仍然不停复现的事件。正因为她当时惘然,事後才要不断追忆——於张爱玲而言,就是写作——来弥补空白。这种延缓反应,本来是普遍经验,文学作品的例子不胜枚举:在普鲁斯特笔下,叙事者由於「反应不合时宜而经常令事件的日历跟情感的日历不相应」(à cause de cet anachronisme qui empêche si souvent le calendrier des faits de coïncider avec celui des sentiments),要待祖母入土後一年有多,才切身感受到她死亡所带来的伤痛(Proust, Sodome et Gomorrhe I);韩退之笔下,则是:「仆在京城八九年,无所取资,日求於人以度时月,当时行之不觉也。今而思之,如痛定之人,思当痛之时,不知何能自处也。」(韩愈〈与李翱书〉)当然,最精炼也最易被人忽略的,就是李义山所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自来说诗者,都未见点出此句对人性的透彻领会。
九莉(或张爱玲)的心理结构,大概可简化为一组「惘然——回忆——醒觉」三部曲。张爱玲利用《小团圆》的创作来回忆,先通过九莉的眼睛,描摹一个以假乱真的世界——在《色,戒》与《小团圆》都出现的那句「这个人是真爱我的」(页167),其实是微妙的反讽,本不旨在讲「爱」或「不爱」,而在点出女角那种「怀疑是假却情愿当真」的心态,那个「真」字才是画龙点睛——到最後写到她幻灭了,就揭示出一个除了假之外,就似乎本来无一物的「真实」。浮华过後,只剩一个破烂的舞台,尽管依然唱着古代的才子佳人戏,然而黑洞洞的背後,却挂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的对联。这儿所讲的回忆,并不等同一般的回忆:後者像文件夹,只用来抽取资料,前者则是一认知过程,让我们学习丶醒觉,在回眸的一刹那,抓住电光火石间擦身而过的真实;回忆於是便获得一重可能在张爱玲心中也尚未沉淀的神秘意义。在西方文化史中,这意义大概由苏格拉底开始阐明而圆满於奥古斯丁:对希腊哲人来说,「探索与学习都不过是回忆」(Plato, Meno, 81 d:"τὸ γὰρ ζητεῖν ἄρα καὶ τὸ μανθάνειν ανάμνησις ὅλον ἐστίν"),而对那希坡主教而言,回忆的大能是「可畏的东西」(nescio quid horrendum),伟大得令他相信可以遇到永恒,就如他向上帝所宣:「我要越过这被称为回忆的力量,以求走近您,甜蜜的光啊!」(Augustine, Confessions, X:"transibo et hanc vim meam quae memoria vocatur, transibo eam ut pertendam ad te, dulce lumen")。张爱玲当然没把这意义说清,但她凭一种近乎巫的灵性,确实在回忆的光照下看到一个恐怖丶神秘而古老的「那里」。
第七章中,九莉听到荀桦说老虎櫈时,「脑子里有点什麽东西在抗拒着,不吸收」(页231),令人莫名其妙,谜底到第八章才揭晓:原来荀桦在电车上对她性骚扰,使九莉感到坐「老虎櫈」的滋味(页246)。九莉的灵感,一开始总以不安丶恐惧等形式呈现。题为《小团圆》,貌似温馨喜剧,实为作者最鬼气森森之作。书一起首描述九莉的房间,便说窗台小台灯映於清晨海面,「不知怎麽有一种妖异的感觉」(页19)。这种妖异感,源於小说丶梦幻与所谓现实的盘缠交错∶ 第一章,探海灯的蓝色光雾像聚光灯般罩着九莉 (页44),营造了一种犹如置身蓝色舞台的不踏实感觉;九莉与邵之雍接吻时,分不清是真的还是演戏(页171);性交时联想到淫书的描述(页174);怀疑一切是梦,醒来後会变成另一个人(页219);邵拉她上床时,忽见五丶六个穿上回教或古希腊服装的女人走在前面(页256);当然还有那头神秘恐怖的木雕鸟(页177),象徵远祖流传下来的性与生殖欲望(页319)。以上例子都在证明,张爱玲要给读者看的,再不是鸳鸯蝴蝶的爱情故事,而是一个彷佛大卫林奇(David Lynch)电影中的诡异世界。
张爱玲不需要什麽救赎,她情愿凝视一个虚假得来很俗艳的花花世界,就像冷看一场锣鼓喧天却处处露馅的蹩脚戏,间或扑嗤一笑。存在的虚无感倏然袭来,如滴落於朶云轩信笺上的泪珠般化开——《小团圆》就是这一张陈旧的朶云轩信笺,写满了凄凉的故事,却不知道寄给谁看。
問大鵬
阮籍之孫李白毛澤東三子,配大鵬者,誰也?世以為莊生好大,故極力說大。惠施謂其大而無用,則說大瓠、說樗、說斄牛,以笑其拙於用大。夫小知不及大 知,小年不及大年,自逍遙遊而及於大宗師,其好大尚大者,可謂昭然而無辯也。吾意不然。莊生所尚者,小也。以小為大,是其逍遙之旨也。何以知之?夫以小笑大,蜩學鳩斥鴳之類之所為也;弊弊然積厚而後圖南,子天乙之伐夏桀之謂也,堯子產帝王執政之類之所為也。孔丘之所大者,莊周之所小也。莊周之 所大,孔丘之所小者也。二子孰知正大?此不亦大小之辨也與?辨也者,蓋無定義也。而宋榮子之笑之,則同乎斥鴳。故夫偃鼠飲河,蒙吏安隱,天下無所用為,又何肯以一官一 鄉一君一國為事?是以大鵬之沖天視下之志,惟潤之識之。太白阮修,無乃錯會意也與?
延伸閱讀
"大鵬"象徵什麼呢?
http://zhidao.baidu.com/question/79608083.html
深圳,聽說又被稱為鵬城,莫非是莊周的鯤鵬鳥或佛祖的大鵬金翅鳥,飛經中國南方時,不小心產下的一枚鳥蛋?不清楚,待考。
中國一些文人或喜歡弄筆的政治家,動不動就以大鵬鳥自居,且作為一種高志遠向,豪放闊達的氣概象徵。
阮籍的孫子阮修,在他的《大鵬贊》中有“志存天地,不屑唐庭。鷽鳩仰笑,尺鷃所輕。超世高逝,莫知其情”的句子,借大鵬來抒發蔑視官宦、抱負超遠的心境。
李白則高吟著“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激三千以崛起,向九萬而迅徵”的詩句,“仗劍去國,辭親遠遊”,臨死,還念念不忘地哼著“大鵬飛兮振八裔”,為自己贏得了“詩仙”、“詩國大鵬”的尊號。
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中國與老大哥蘇聯翻臉了,毛澤東弄了一首《念奴嬌-鳥兒問答》的詞,頗以大鵬鳥自許,詞的上闕中有云:“鯤鵬展翅九萬里,翻動扶搖羊角。背負青天朝下看,都是人間城郭。炮火連天,彈痕遍地, 嚇倒蓬間雀。怎麼得了,哎呀,我要飛躍”;下闕的最後二句是罵“蓬間雀”的:“土豆燒熟了,再加牛肉。不須放屁,試看天地翻覆!”
―――不過,“蓬間雀”放屁,大不了吹動幾立方毫米或幾立方釐米的空氣,但若是大鵬鳥放屁呢,可能真要“天翻地覆”了。
廢稿 (四)
太空的濃黑化做了明夜的寶藍,再化做晴空的淺藍,淺藍又化做了雪白一片。螢幕上色彩的漸變,來得非常完美流暢,因為自由墮落的速度真的很快,幾秒之內,已由外太空跌入了星球的雲層。敵人的炮火一邊狙擊下來,戰鬥機一邊在斷手斷腳。
在這不可挽回的下墜旋渦中,他的意識亦進入了彌留狀態。
「如果我是非常認真和充滿誠意,你會不會原諒我?」
我們不知道他曾經做了什麼錯事,但這句話一直在他下降的軌道中盤旋。
「如果我是非常認真和充滿誠意,你可不可以忘記我?」
這部戰機並沒有逃生裝置,甚至想要打開機艙,也得回到母艦才有鎖匙。因為戰機本身就是一級的軍事機密。軍事機密永遠比人命更加重要。人死了可以複製,但機密洩露了便追不回來。
當戰機被擊中,失去動力,在任何「非我族類」靠得太近之前,「自動核爆」便會即時觸發,把戰機本身、機艙裡的機師,以及敵人的東西,低調地、優質地,「一次性地烏有化」。
「自動核爆」已在高速倒數。爆炸的衝擊波,將以音速一百倍向外擴張,此時整個爆炸範圍內,都會變得寂靜無聲;白熾的高熱,亦會把波及到的所有東西,漂成慘白一片----場面優雅得像一場天國的洗禮。
而毀滅發生得那樣迅速,甚至當你還未察覺到自己死了之前,就已經一點不剩地蒸發掉。到時你存在過的唯一證據,就只有身後牆上,因你的遮擋而沒有被灼白的部份,維持著本來的顏色,繼而為你保存了最後一刻,一個栩栩如生的剪影。
但他無緣見證這強光與寂靜,因為早在下降至六百米高空的「最佳爆炸點」之前,他的身體已因下墜的壓力,解體成了一團五香肉丁。
* * * * * * * * *
「如果你首先愛上我,我便會雙倍地深愛你......」
這句話使他停下了腳步,一時間不懂得如何反應。
「其實你是不是喜歡我?」
微風拂面,她像在等候一面牆壁答話。
她告訴自己不可以受傷......
忽然間,整個城市變得異常光亮。
什麼東西也聽不見。
而這一句話還未回答得上----
牆壁上就留下了兩個依稀的身影。
廢稿 (三)
他穿上了整套送喪的禮服,靜坐在窗旁,結上了海藍色的領帶,戴著純白手套的雙手,安祥地疊於膝蓋上。這是個晴空萬里、鴉雀無聲的下午。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即使如何平淡隱晦地虛渡了一生,始終帶著一連串關於自己的事情,如同在進化過程中脫不掉的枯死尾巴。
當你的身體經過物理空間時,在那裡引起的光影變化,都會壓縮成沒有厚度的弦線,密密麻麻地堆疊在空氣中。
一個人死了,其他人把他埋葬掉,或者獨個兒在荒漠上風化。然而每一座他住過的建築物,都是他生命片段的紀念碑;而他走過的街道,就是記憶的流域。其實這個人沒有死去,他的生命,只是被「封閉性地破碎化」而已。
即使整個城市或整個星球被毀棄,記憶的弦線依然紋風不動。
這樣一組「封閉性地破碎化」了的存在片段,有時候,當一條記憶弦被無意間彈動,繼而引發周邊弦線合奏時,便形成了一種幻象,令人誤會那是一個「自言自語的幽靈」。
「銀河海市蜃樓」也是這原理下的產物,有些在宇宙間浮遊的粒子群組,闖進了某個舊星球在幾萬年前經過的軌道,牽動了某一組記憶弦線,結果是,這團粒子群組發了一個夢,然後自以為曾經以一種比粒子更複雜的形式存在過。
最後一滴光快要落到光子沙漏的底部,他知道空間鏡射的時限即將來臨。閉上漆黑明亮的雙眼,他開始在默哀。心裡的憾意,令他全身的膚色,都褪成了粵語長片的灰白。
漫天倒轉了的巨形金字塔像暴雨一般灑落,沉重地釘在這個星球的土地上。投擲的高度和角度調整得那麼精確,使得塔底與塔底之間,像鋪階磚一樣公整,沒有空隙,沒有起伏,密密麻麻地把一切原有的事物蓋過,變成了侵掠者新帝國的地基。
坐在逃難太空船上,他從一萬尺的高空俯瞰著這情景,面容扭曲成了油畫「吶喊」的滑稽模樣。
接下來就是空間鏡射。這是一種全新的技術。舊式的空間跨越系統,在一些比較先進的星系,已禁止在民間使用----超光速分子轉移,證實是引致各種癌症的元凶,因為分子的重組,會觸發生物細胞突變;點對點空間交換,經常令交換空間外圍的時空資訊產生亂碼,導致整個空間無法使用。
空間鏡射沒有它們的缺點,但也有本身的代價。「鏡射」這名稱,已說明了很多東西。
有人說,我們現在用手觸得到,用眼看得到,這個井然有序的現實世界,其實是由無數支離破碎的物自體,經過不同層次的折射和鏡射,最後聚焦在一起的「鏡像綜合體」。而「自我意識」,就是由一組「鏡像迴路結構」,把進入其中的影像,在一瞬間自我投影無限次,從而形成了一個「無限我觀」的現像。人腦就是這樣一種迴路結構。
空間鏡射技術,簡言之,就是篡改另一層次上「物自體鏡片」的投射角度,把常人所認知的「實體」,如無物一般「映照」到任何地方。
當然,所謂的「物自體鏡片」,本身也是物自體。至於「移動物自體」如此吊詭的技藝,我們根本無從理解。甚至如果告訴你,這個行動需要「切斷」一些記憶弦,利用那斷裂的反彈力作燃料,我們也會覺得不知所云。
他背後突然寒了一寒,逃難太空船在一個冷顫之間,已由銀河系的左旋臂,轉移到了十億光年外的右旋臂。
吶喊的滑稽表情,仍像冰雕般僵著了他的面容,氣色的蒼白,似乎比粵語長片更加蒼白。
如此長距離的空間鏡射,切斷了太多太多的記憶弦。他喪失了許多許多如廢物一般堆積在惡夢裡的記憶。這些記憶都曾是一顆一顆華彩亮麗的寶石。
逃難船像一塊燒做了白骨的黑炭,它半透明的殘像,依然一動不動,懸掛在舊星球的一萬尺空中。
Tractatus Logico-Cosmologicus:
6 時間不竭不斷地流動。
6.1 但時間不是獨立的東西,
6.11 它是萬事萬物的共同特徵,
6.12 就正如「存有」是萬事萬物的共同特徵。
6.2 時間一點一滴地化成記憶。
6.3 生物或死物都有記憶,它們的記憶都拉成了弦線。
6.31人類的記憶,只是記憶的其中一種顯現模式。
6.4 但時間不曾倒流,或者說,它倒流了,我們也不會知道。
6.41 因為時間永遠等量地變成了記憶,就像為發條器上鏈。
6.411「記憶」是「時間」的「潛在狀態」。
6.42 時間要是倒流,記憶便會等量失去。
6.43 或者我們此時此刻,正在重新過著以往的生活,只是我們不知道。
6.5 因此一切紏正過去錯誤的時間旅行活動,總要歸於徒然。
六字吐納功源出韓國?
( 為蕪文修飾補苴,重登於此。乙真。)
瀏覽〈東方日報〉副刊,有文章介紹韓國化妝品牌「雪花秀」的Spa,推銷韓式地道「相生」的「精、氣、神」美容哲學。我大奇之,但往下看,發覺其實毫不地道。裡面說:
值得一提的還有於完成療程後進行、源自著名思想家李退溪《去病延壽六字訣》的相生呼吸法,根據所選的護理療程及客人本身情況,發出六種聲響,其中之一從身體最弱位置注入能量,有助強健肝、肺、心、腎、脾及三焦,由頭到尾正中中國人追求內外美兼備的審美準則!
先發一些小牢騷。且不質疑源出尊奉程朱的東海大儒李退溪是否「拉虎皮作大旗」的依托,那套服氣導引之術根本是道教中上清法門的支脈,煞有介事說「正中中國人審美原則」,不是太數典忘祖了嗎?素聞近年韓國有攘竊我國文化以為彼土傳統之事,這又是否其一端?還有,描述過程須「發出六種聲響」,我不知記者是照該美容中心的公關宣傳依書直說,抑或個人憑空懸揣,殊不知六字傳統功法本是「靜功」,明冷謙《修齡要指》等養生家言就是諄諄告人「切勿出聲聞口耳」的。這些錯訛,稍為用心,原可修補彌縫的。
論六字訣者,多溯源於莊子《刻意篇》中一截:「吹呴呼吸、吐故納新、熊經鳥申,為壽而已矣。」不能說大謬,但往往就忽略了其下一大段批評:「此導引之士,養形之人,彭祖壽考者之所始也。聖人休休焉則平易矣,平易則恬淡矣。平易則憂患不能入、邪氣不能襲、德全而神不虧,故曰聖人之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於此,可知蒙叟頗嗤刻意養形以求長生,反而倡揚平易恬淡損嗇忘形以養神的。 梁陶弘景《養性延命錄‧服氣療病篇第四》:「納氣有一,吐氣有六。謂吹、呼、唏、呴、噓、呬,皆出氣也。」(注一) 書名以「養性」、「延命」並舉,卻不存軒輊之意。《道藏》正一部收《上清黃庭五藏六府真人玉軸經》一卷,則踵事增華,以六法對治心肺肝脾腎膽之疾。但我不明白為何不列入專收上清典籍的洞真部,反而在四輔之中。而後世衍生功法,與此稍異,以三焦代替了膽,而且以四季或時辰,再不以朱雀青龍、白狩鳳凰、白鹿龜蛇配以各器官了。( 注二 )而以三焦代膽,尤能覘見此訣由道法偏向醫學之發展。不過要千萬注意分辨這裡的三焦不是唐梁丘子講那種「氣化」了的三焦,而是《黃帝內經》、《靈樞》所述切實之三焦。晉皇甫謐《針灸甲乙經‧營氣論》:「營氣之道,納穀為寶。穀入於胃,氣傳之肺,流溢於中,布散於外」胃吸收穀糧,產生精氣之後,就要依靠三焦周流全身了。夫醫家之三焦,上焦,出胃口上,主納而不出,負責泌糟粕、蒸津液、化其精微、上注於肺、乃化而為血以奉身;中焦在胃中脘,主腐蒸水谷;下焦主分別清濁,主出而不納,在臍下一寸。故《難經》云:「三焦者,水谷之道路,氣之所終始也。」又《素問‧靈蘭秘典》:「三焦者、決瀆之官、水道出焉。」體用瞭然。而道士修煉,重於辟谷,故此持論不及與胃有密切關係的三焦,也是題中應有之義。清徐文弼《壽世傳真》〈六字行功依式樣歌〉:「三焦有病急須嘻,古聖留言最上醫,若或通和去壅塞,不因此法又何知。」這就是後世據醫理推衍演化六字訣的一證。另外洞玄部收《黃庭內景五藏六腑補泄圖》一卷,內容與《玉軸經》相似,但附以草木藥方,像〈相肺臟病法〉中有排風散方,包含人參、防風、羌活、沙參、天雄等。這種術法,葛洪應該反對罷:「不得金丹,但服草木之藥及修小術者,可以延年遲死耳,不得仙也。」(《抱朴子‧極言》)上清派則一定輕視(注三),所以不在洞真是頗諦當的。此經雖以黃庭冠首,實則與黃庭關係不大,一來存神守一等事近乎絕跡,而且黃庭所講五藏之神乃是人形,而此則仍係獸形神也。
另外我見到有些網頁談六字功,引述宋曾慥《道樞‧眾妙篇》時,以「著重於煉氣」來介紹,則不免與唐孫思邈那一套講混了。曾氏談噓呬呵吹呼嘻之道時,一如陶貞白,是扣連咽津來講的,每完成一套吐息,即輔以咽津。但孫真人〈存神煉氣訣〉明云:「此法不服氣、不咽津、不辛苦,要吃便吃,須休即休,自由自在,無阻無礙。」涇渭分殊。之後更有「攝心靜慮」、「五時七候,入胎定觀」之說,總之整個方法重點在內氣,並非外氣也。
(注一):《真誥》十:「夫學生之道,當先治病。不使體有虛邪及血少腦減津液穢滯也。不先冶病,雖服食行炁,無益於身。昔有道士王仲甫者,少乃有意好事神仙恒吸引二景餐霞之法四十餘年,都不覺益。後南嶽真人忽降仲甫而教之云:子所以不得度者以子身有大病、腦宮虧減、筋液不注、靈津未溢,雖復接景餐霞,故未為身益。」
(注二):五藏取象於靈獸,固然沿承陰陽五行之說,或可能是參考對自然界的觀察。《雲笈七籤》三十四〈太清導引養生經〉記有蝦蟆行氣法、魚鱉行氣法。巢元方《養生導引法》記蝦蟆、蛇、龜、騖、雁、龍行氣。
(注三):《真誥》八〈定錄仙人答孔求乞藥方〉:「自未得和神靜形,俯頫幽精者,疾源或與年而積耶?若未能用交賒之途者,將奚促促於藥?」
「自用唔怕買貴」與「好過幫人供樓」
「自用唔怕買貴」與「好過幫人供樓」
不知什麼原因,我父母總希望我早日買樓,甚至是在樓價回升到金融海嘯前水位的時候,依然故我,所持的理由是「自用唔怕買貴」與「好過幫人供樓」。
「自用唔怕買貴」是一句似是而非的說話。首先,買貴了就是買貴了,捱了價就是捱了價。而且,為何買樓買貴三五十萬就唔怕,平日食飯買衫一百幾十卻要斤斤計較?難道吃下自己肚裡的飯、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是「自用」的?難道你會十元買個飯盒,升到十五元就食到一半唔食兼放盤買比你隔離位個同事?更經典的是,老死梁先生將「自用唔怕買貴」的邏輯發揮到極致,說怪不得不少人娶醜女惡婆做妻子,因為多難頂也是「自用」而已,又不是要放租給別人。
「好過幫人供樓」又是另一迷思。交租的確是將金錢給了業主,但供樓何嘗不是將金錢給了銀行?我現單位的租金,扣除近千元的管理費和業主還銀行利息之數,每月僅有一二千元落袋,以此金額去幫他供樓的話,不知要多少年才供得完。
我不是說不要買樓,如果靜候機會低價入貨,自用或在高位出貨,有何不好?但時機未到不妨先租屋住,二人家庭計月租七八千的話,幫人供樓一年也不會超過十萬,但高位接貨或亂買假豪宅新樓,則分分鐘捱價三五十萬而且蟹足三五年。租租下如果突然遇到時機,也可以買樓後放租,或買連租約單位,以此租養彼租又有何不可?
由The Sims 3說起
由The Sims 3說起
玩了一會The Sims 3的偷步版,便興致缺缺了。讓角色去看書去浸浴,怎麼不自己去看去浸呢?要弄一間豪華大宅,不如去逛逛傢俱店,買一兩件精緻的,真真正正地粉飾自己的家更好。
以前終日玩The Sims的日子,是年少的日子,和家人同住一起,生活並沒有自主權。有位好朋友他賦閒在家,但他說時間總浪費在生活上,和家人飲茶、等開飯、看肥皂劇、爭浴室洗澡,連買個膠箱回來盛雜物,也被家人嘀咕一番。我年少時也這樣活過,這時進入The Sims的世界,是令人樂而忘返的。
我不是說玩電玩不好,我是受益於電玩而長大的一群。玩過《模擬城市》,才知道城市的供水、供電、道路、治安、消防、污染等各種問題都要照顧;玩過《元朝秘史》,才知道東西各種不同文化的特產和兵種;最經典的莫過於《文明》,各種發明承先啟後地層層疊疊才發展出不同的文明面貌,各種思想主義政體都影響人民的快樂度和品質;最重要的是,玩電玩時學到大量的英文生字。
不過,我實在不明白,大家在過自己經歷的正是自己的人生,與其模擬一番疊床架屋,不如將想要的生活一步一步地實踐出來吧。
理大設計畢業展隨想
理大設計畢業展隨想
看理大的設計畢業展時,身旁有兩位大叔在談論眼前的產品設計膠檯車模型作品:「哩張檯剩係個兜,都起碼要成三十裁......成張膠檯車黎講,冇十萬八萬都冇可能開到機,仲貴過架綿羊仔,有冇人會買?」其後再隱隱約約聽到大叔說:「我都叫班靚仔去poly讀架,天馬行空想點創作都得嘛......」我也甚認同他,因為我眼見不少作品,都是有concept的,但實際的製作、可行性、產品內部的組件,似乎未有很現實地作考慮。
產品其實我是門外漢,小弟是讀平面設計出身的,總覺得作品的構圖、配色、字體等不太對味。其後,看過會場的場刊才明白,原來(如無看錯的話)理大的設計課程中,如色彩學、字體設計等傳統科目少之又少,素描、草圖等基礎技巧亦未有專門操練,但高科技的設計科目卻比比皆是。此外,小弟亦聽聞一些大專的副學士課程標榜digital design,但畢業生卻連透視、構圖、骨格等基本知識都不知道。
平面設計的元素,其實是各種設計的基礎。欠缺之而只有AI, PS等等技巧的話,結果只會如同要拳腳紮馬都未穩的學師仔,舞丈八蛇矛大關刀而已。可惜,現在最現實的問題是,小朋友會看著不同院校的課程比較,如果某校的課程列出素描、草圖等老土科目,而不是3D Animation等等,他們的學費便沒有著落了。
天下沒有即食的交情
天下沒有即食的交情
我有一位好朋友,他由於住處偏僻,很不喜歡應酬,他寫詩,但他很少參與所謂詩人的聚會,他嫌浪費時間。
昨天,我陪這位好朋友出席詩會,原因是他將要出版詩集了,他想去讀讀詩,藉此宣傳一下他的詩集。其實已經淡出文學相關活動的我,不太想去,但這位朋友我識了十年,一起辦過詩社、詩刊,一起在學術研究的路上探索,甚至搬屋時的洗衣機雪櫃,都扛在肩上,由唐五樓搬到樓下去,所以我出席了。
朋友讀詩的時候,竟有人問:「你們(搞手)怎樣找到他來的?」,搞手答:「不是我找他的,是他找我們的......」然後在讀詩前和詩會完結前,朋友兩次提及他將出版詩集,但一位主持人卻直說:「我都是不會買的。」
世界上有不少事情,付出與收獲是不成正比的,不是你的詩有多好,你的詩集便會有多受歡迎。寫詩寫得好,也不保證你有應得的待遇。此地的文學界是一個小圈圈,如果你要玩這個遊戲,你只有花時間、花精神努力進入圈內,你的詩集別人買還是不買,說到底是交情所決定的。
26-5-2009
原曲: 七百年後
新詞: 終身志趣
脫去領中呔 完結這天功夫一堆
喝兩罐齋啡 來忘掉每日有多累
交通燈的光 閃耀在寂寞裡
側身車窗邊 風際發呆 涼夜靜似水
多少個期望已空虛
細聽這呼吸 能夠聽出心的呼聲
背棄這心聲 如同亦棄掉了生命
當失輝的心 跟著月亮 徐徐沉下 某個夢誰做證
天曉的一刻 可會降臨 仍然值得 窺個究竟
(#)圍牆城市裡 無窮興衰 名利之中窩居
若然床下重拾 舊志趣 哪怕奔起狂追
緩緩爬上了 回頭下墜 已用心 也就不驚不懼
一世人 全程進 永不說退 (永不輕率說退)
要去到終點 誰計較花多些心機
擴闊你胸襟 來承受挫敗那滋味
一天一點點 不斷踏步 窮途歧路 過了便成大器
不必先灰心 風雨過後 無望地方 總有轉機
Repeat (#)
得失冷暖 命途到處兜轉
熱情澎湃 哪會虧損
感激有我 及這精彩世界
也能無憾活過 每一天
Repeat (#)
來懷抱 你的終身志趣
「有人也許會說違反人權,但哪些人的權利大一點?」
周一嶽﹕暑假前恐社區爆發 陳馮富珍警告 疫潮第二波或更致命 (明報) 5月4日 星期一 05:05):
http://hk.news.yahoo.com/article/090503/4/bzpp.html
世衛組織總幹事陳馮富珍在接受《金融時報》訪問時… 為香港和新西蘭等地隔離懷疑感染者的防疫做法辯護,「有人也許會說違反人權,但哪些人的權利大一點?」
請留意上文「有人也許會說違反人權,但哪些人的權利大一點?」一句。
On FT.com:
WHO chief hits back at claims of over-reaction (Last updated: May 4 2009 03:00):
http://www.ft.com/cms/s/0/050023bc-3844-11de-9211-00144feabdc0.html
Interview: Margaret Chan (Last updated: May 3 2009 21:39): http://www.ft.com/cms/s/0/1c319e14-37d9-11de-9211-00144feabdc0.html
Chan hits back at WHO critics (Last updated: May 3 2009 17:42):
http://www.ft.com/cms/s/0/e6260d9a-37d4-11de-9211-00144feabdc0.html
「有人也許會說違反人權,但哪些人的權利大一點?」在引號內, 是引陳言論吧。但原文在哪兒呢? 在上面三篇金融時報的報導中, 我看不到。藏在哪兒呢? 可指給我看嗎? 這是第一點。
第二點: 「人權」, 在我看來, 是一種義務; 一種人生而為人, 作為這自然/世界/宇宙中一分子所應盡的義務。引號的這一句 - 特別是後面的那句「哪些人的權利大一點?」- 在我看來就很礙眼。放錯了重心了。
蔡文姬的一篇網上日記
小蔡與同班一位才子談戀愛了,她戰戰兢兢告訴家人,爸爸蔡邕氣炸了肺,小蔡很傷心,回房打開白色的Sony VAIO,打字發泄郁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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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風自南,吹彼棘心。
有子七人,母氏勞苦。---《詩‧邶風‧凱風》
摽有梅,其實三兮。
求我庶士,迨其吉兮。---《詩‧召南‧標有梅》
未見君子,憂心欽欽。---《詩‧秦風‧晨風》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詩‧唐風‧綢繆》
彼姝者子,在我室兮。
在我室兮,履我即兮。---《詩‧齊風‧東方之日》
將仲子兮,無踰我里。
豈敢愛之,畏我父母。---《詩‧鄭風‧將仲子》
日居月諸,照臨下土。---《詩‧邶風‧日月》
今我不樂,日月其除。---《詩‧唐風‧蟋蟀》
一日不見,如三日兮。
一日不見,如三歲兮。---《詩‧王風‧采葛》
嘒彼小星,維參與昴。---《詩‧召南‧小星》
惴惴其慄 ---《詩‧秦風‧黃鳥》
不敢以告人---《詩‧唐風‧揚之水》
薄言往愬,逢彼之怒。---《詩‧邶風‧柏舟》
母曰:「嗟予季,上慎旃哉,猶來無止。」---《詩‧魏風‧陟岵》
又云:「彼其之子,遂其媾。婉兮孌兮,季女斯飢。」---《詩‧曹風‧候人》
予答:「髧彼兩髦,實維我儀。母也天只,不諒人只!」---《詩‧鄘風‧柏舟》
記嚴明誤注沈曾植詩一則
沈曾植<題漸西村人初集>:「騞然天弢解,至樂乃在兹。」嚴明編著沈氏《評傳》(中國文史出版社,一九九八年,頁三四)注云:「天弢,高妙的兵書。指天理。《莊子‧天運》:『夫至樂者,先應之以人事,順之以天理。』」今按:注者引《莊》,是矣,然誤釋「天弢」則失諸交臂。《莊子‧知北游》:「解其天弢」成玄英疏:「弢,囊藏也。言人孰是競非、欣生惡死故為生死束縛也。今既一於是非忘其生死,故墮解天然之弢帙也。」柳河東詩:「在宥解天弢」明‧李昌祺<寄致政彭太常永年>:「未解天弢解世緣」(《運甓漫稿》)明‧鄒元標〈題南皐小隱處〉:「有時散髮解天弢」(《願學集》)王世貞嘗自號「天弢居士」。(參《弇州山人四部稿》七十<天臺四教儀序>)《文選》李善注陸士衡<漢高祖功臣頌>引杜預左氏傳云:「弢與韜字通」。世傳兵書六韜,托為呂望撰。清‧姚鼐云:「劉向班固皆列周史六弢於儒家,且云:『惠襄之間或云顯王時,或曰孔子問焉』然則其為周史之辭,若周逸、史任之言,無疑也。非言兵,亦無與太公也。」(《惜抱軒文集》五)清‧姚際恒《古今偽書考》列之入子類。云:「六弢之名,出莊子,然漢志列入儒家,非兵家。」顧實《重考偽書考》駁其說:「莊子徐無鬼篇:『橫說之則詩書禮樂,縱說之則金版六弢。』此六書當然為兵書。漢書不著其別目,非無此書也。姚氏考之未明,故云然耳。」注者誤「六」為「天」,亦不悟文義扞格,更茫然於今本六韜僅有文武虎豹龍犬之目,一條注竟有三個紕漏,實在太敷衍塞責了。錢夢苕《海日樓詩注》當時尚未付印,或未之睹耳。
主的恩寵
每星期都會看傳福音節目。
絕大部份的見證, 都是人們經歷了人生的低潮, 受到天主的眷顧, 站起來重新做人。
有年少時吸毒犯案的, 蒙主恩寵, 變成好人;
有患不治之症的, 蒙主恩寵, 病忽爾痊癒;
有患精神病見幻覺的, 蒙主恩寵, 得別人相助重新融入社會...
很感人。
未來, 會不會有節目, 是這樣的:
家裡人年少吸毒犯案, 被仇家打死了; 作見證的感謝主的恩寵;
患不治之症的, 死了; 家人感謝主的恩寵;
患精神病見幻覺的, 沒有好轉, 受盡社會各人歧視; 病人感謝主的恩寵...
我們看世界的美善, 都是我們被教育是美善的東西: 健康、友愛、平安...
但世上充滿著不健康的人、冷酷的空間、戰亂頻仍的街道(及內心)...
聖伯多祿釘在倒轉的十字架上殉道, 他很快樂。
很多人(有信仰的, 沒信仰的)救了別人丟了自己的命。
因為各種病痛、戰爭而死的好人、壞人更是不計其數。
他們是不是天主的兒女? 聖伯多祿有沒有"主的恩寵"?
世上每個人, 都要死。所以有說: "萬事皆虛"。
人如果不呼吸, 便會死亡。
人呼吸到甜美的空氣, 會覺得心曠神怡。
人呼吸到惡臭的空氣, 會覺得嘔心。
但本質上, 香的空氣臭的空氣, 都是人得賴之為生的空氣。
有人會說, 若要我聞臭的空氣我寧可死。
但臭的空氣香的空氣也屬於天主。所謂的魔鬼, 不過是我們內心做出來的用來"賴"的東西。人軟弱(想想曠野四十天, 是否真的有一異於自己的外在或實體的撒旦??), 離了天主的真光, 又接受不了自己的軟弱, 便"賴"有一外在的魔鬼"引誘"自己而已。
信仰, 是冀望世界只有香氣, 沒有蒼蠅? 是將蒼蠅教養成白鴿? 是嗅香無異嗅臭, 見蠅比如見鴿? 是香是香臭是臭, 見蠅是蠅見鴿是鴿?
小座頭鯨也是天主的恩寵。不知牠甚麼時候返家? (我離遠在網上看牠翻筋斗都很滿足。)
疑似「國寶」?
我反而留意他那一手字,第一眼感覺是怪:行、隸、篆共治一罏。而且亦盡合於《說文》。恰似顧炎武〈跋李仲璇修孔子廟碑并陰〉所云:「其文一行之中,有篆、有分、有隸、有草,雜亂無倫,而或者以為奇,然則作詩者亦當一句騷、一句漢魏、一句選、一句律而後為奇也。此愚之所不解也。」(《金石文字記》二)又似清‧吴晉《寶硯齋印譜序》:「他若陳師黃、丁錦屏,非不刻劃古人,第好奇之異,間以隸法雜入,近於妖妄。某則章法勝人,但常以古文混配漢隸,何殊今人行楷中忽寫西域梵字,令人了不可讀。此更不只失古人意蘊,其悖理欺世亦與妖妄相等也。」更像王士禎《跋門人閻左汾印譜》所講的,雖然講的是篆刻:「今人以古文奇字概入印章,嗜奇者往往好之,而不知其悖於古。」(《蠶尾集》十) 元‧吾丘衍《學古編》:「不熟其法,不免為百家衣。」但食古不化,專以小學考量抒情為主的藝術作品,豈非在情信中挑文法錯誤,未免焚琴煮鶴,吹毛索瘢。況且章炳麟先生不是說過嗎:「世之論碑版者,徵存缺於一字之內,分明暗於數畫之間,非不詳審,而大體不存焉。故差足以辨真偽,而不足以別妍蚩。自大興翁氏專求形似,體貌愈真,精釆愈遠,筆無己出,見誚諸城。」(《太炎文錄續編》)
不過,過去我老師常強調心正則筆正,以前不以為然,現在倒覺並非過時。尤其知道此君有詐欺金錢前科後。真不知生前睥睨王候,高風亮節的章瘋子知道有此門下走狗,會否從棺材彈起。走著瞧,野狐禪總有露出尾巴的一天的。
黃山谷之「欹側字」
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
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 makuranososhi
一口氣看完張愛玲的《小團圓》,張曾經致讀者的一句話浮上心頭:
「不記得是不是《論語》上有這樣兩句話:『如得其情,哀矜而勿喜。』這兩句話給我的印像很深刻。我們明白了一件事的內情,與一個人內心的曲折,我們也都『哀矜而勿喜』吧。」(《傳奇》序)
書寫是對自己與惶惶生命的審視,其中或得到淨化,或得到救贖。至於讀的人能讀出多少知心,那是各人造化。
[轉貼] 旅行中的眼淚 #3
http://oblivion1938.com/archives/367
我沒有鏡,朋友是鏡,如果我温柔地笑,因為有人跟我温柔地笑。
The world is everything that is the case. - Wittgenstein
《小團圓》的道德教訓
今天看到這篇東西:
張小虹:「合法盜版」張愛玲 從此永不團圓小說是否完成,寫得好不好,看一看就知道了。宋以朗的前言寫什麼,張小虹教授也似乎完全沒有理會。拒讀,卻一味憑二三手資料評論,這就是學術?就是道義?
【聯合報╱張小虹】
2009.02.27
或許我們只聽說過「非法盜版」這個辭彙,難道也有所謂「合法盜版」這檔事嗎?
這幾年來張愛玲的盜版官司打得如火如荼。作為張愛玲「遺產執行人」的宋以朗與擁有張愛玲全球獨家中文版權的皇冠出版社,跨海控告中國大陸數十家知名或不知名出版社的「非法盜版」行徑,未經授權,擅自印行張愛玲的著作,並要求鉅額賠款。這場官司有的已經勝訴,有的還在纏訟,倒是在侵權官司的訴訟過程中,我們才由雙方的攻防辯論,間接了解到張愛玲遺囑未經公證(辯方企圖以此質疑遺囑之合法性),乃是因為她當時的財產不足兩萬美金,無需公證(控方證詞),如果屬實,不難想見其晚年生活之困窘。
囑交代銷毀《小團圓》手稿
那張愛玲過世後,其版權收益與各種衍生權益金究竟所歸何處?張愛玲在一九九二年所立的遺囑中,將財產遺贈給宋淇與鄺文美夫婦。此二人乃張一生的摯友,張與鄺曾為香港美國新聞處的同事,由此認識宋而成為至交,移居美國後也與二人時時魚雁往返,就連想要做件旗袍,也會手繪款式、標明尺寸,寄給鄺代為找尋香港的熟識裁縫縫製,而宋日後更成為張的對外連絡管道、文學顧問與經紀人,他為張的小說、劇本、稿費版稅與電影版權來回奔波、不辭辛勞,他認認真真拜讀、誠誠懇懇回應張寄來的所有手稿,而二○○七年底宋過世後,其子宋以朗便成為法律上合法的「張愛玲文學遺產執行人」。
而張愛玲與台灣皇冠出版社平鑫濤先生的因緣,也來自宋的引薦,張遂於一九六六年的《怨女》起與皇冠出版社維持了卅年的出版合作關係。而張愛玲過世後,皇冠出版社已於二○○四年出版了其生前因覺「毛病很大」而決定擱開的兩萬字未完成中篇小說《同學少年都不賤》(加上數篇譯作與散文),而去年皇冠出版社又出版了張愛玲數篇未發表或新出土的文稿合集《重訪邊城》,據報載此乃張愛玲作品付梓的最後一冊,其餘遺稿不再出版。在過去的四十多年中,張愛玲作為華文世界最重要的作家之一,已為該出版社帶來了無價的聲譽與象徵資本。但在今年皇冠五十五週年的慶祝活動中,我們傻了眼,就連張愛玲在叮囑遺產處理的書信中清楚交代銷毀手稿、不予出版的《小團圓》,也終究難逃被迫登台亮相的命運。
法律上「法」道義上「版」
而檯面上冠冕堂皇的出版理由有二。一說張愛玲終究還是打算出版,銷毀《小團圓》手稿的書信寫於一九九二年,而張在一九九三、一九九四仍討論到修改內容,也曾一度表示(或委婉拒絕)《小團圓》與《對照記》放在一起太厚,不宜合集出版。另一說則是此「神祕自傳體小說」乃張愛玲濃縮畢生心血的巔峰之作,出版《小團圓》乃是因應廣大張迷之期待,千呼萬喚始出來,更引用號稱或自稱張愛玲研究權威學者的話語,此書之出版乃「張迷之福音」。換言之,不為錢、不為利、不為名,《小團圓》的出版,一切都只為張愛玲與張迷。張愛玲一九九五年過世時,在公寓裡幾天沒人發現,當然也不會有人來得及問她《小團圓》改好了沒?決定要出、不出還是仍在猶豫?更進一步想,若以寫作者將心比心,就算張愛玲生前不完全放棄出版的念頭,想她也不會願意以修改中的「未完成」稿出版。但這一切的一切,我們無從猜測揣摩,我們唯一的共同根據是她的遺願,《小團圓》「小說手稿應該銷毀,不予出版」。
因此《小團圓》的出版,在法律程序上是「合法」,但在情感道義上是「盜版」,和那些被控「非法盜版」的大陸出版社一樣,都是未經授權、擅自印行。作為一個張愛玲的忠實讀者,在傷心難過與憤怒之餘,也只能以「拒買、拒讀、拒評」《小團圓》,聊表對張愛玲寫作生涯最基本的敬意。(作者為台大外文系教授)
如果有留心網上舉目皆是的報導,就知道決定出版的不是皇冠,而是宋以朗。宋以朗為什麼要出這部書?如果真是為錢,而忍心辜負張愛玲及雙親囑咐,那自然是極端不合道義的,譏為「合法盜版」亦可謂一針見血,大快人心。但宋以朗有必要為錢幹這種出賣親人的勾當嗎?道德責任要由動機判斷,不論你是阿里士多德抑或康德,相信都不會反對。你大可說你不認識宋以朗,無從知曉其動機--如果是這樣,應該沉默是金。但可惜,很多人偏又不忍錯過這種「仗義執言」的大好機會。另一方面,如果你懷疑他真是為錢,那就請做點功課,先研究一下宋以朗是什麼人,是否有必要出賣至親所託,來賺那僅佔賣書收益十多巴仙的版權費。宋以朗有多少身家,我不知道,但他自己在網上曾公開月入:
* Am I A 50 Cent Gang Member? (07/16/2008)
This comment is made out of sheer laziness to do long translations after a tiring trip to the USA last week. So this is a departure from norm, but perhaps more stimulating (and also ill-considered).
The initial question is: Is the ESWN blogger a 50 cent gang member? Well, why would you take my YES or NO answer as truth? Tautologically, this is unprovable (that is to say, a 50 cent gang member will deny being such in order to remain effective and that kind of response is indistinguishable from those people who are genuinely not).
But let me make the argument purely from the economic angle. First, it is public information that my official job title is the Chief Technical Officer of the second largest media research organization in the world. As such, I am earning a certain wage, which is neither exceptionally low nor high.
If you offer me 50 cents per blog post, would I be doing what I am doing? NO. YOU MUST BE F*CKING JOKING!
If you offer me 5 RMB per blog post, would I be doing what I am doing? NO. YOU MUST BE F*CKING JOKING!
If you offer me 50 RMB per blog post, would I be doing what I am doing? NO. YOU MUST BE F*CKING JOKING!
If you offer me 500 RMB per blog post, would I be doing what I am doing? NO. YOU MUST BE F*CKING JOKING! I run 3 posts per day on the average, and therefore you are paying me 1,500 RMB per day (or 45,000 RMB per month). With due respect, my regular day job pays much more than that. This is just not worth the hassle.
If you offer me 5,000 RMB per blog post, would I be doing what I am doing? Well, you are the one who needs your F*CKING HEAD examined. I run 3 posts per day on the average, and therefore you are paying me 15,000 RMB per day (or 450,000 RMB per month). This may be in the same order of magnitude as my day wages, but there is no way that what I do here is worth that much money. Your supervisor would have a SH*T FIT if he finds out that is how you are squandering money on me. You cannot squeeze more productivity out of me, because my effectiveness would decline in direct proportion to the display of partisanship. Most people who hurl insults at me do not understand this simple piece of economics.
一位月入至少四五十萬人民幣的專業人士,還要是單身,毫無家庭負擔,有優秀家境及教養,現在竟為了區區十多巴仙的版權費,寧願公然出賣至親,被人臭罵是「合法盜版」也在所不計? YOU MUST BE F*CKING JOKING! 當然,你依然可以咬定宋是貪得無厭的,甚至冷笑:「現在金融海嘯,說不定宋以朗還是雷曼苦主呢。」不錯,我們永遠不可能確定宋以朗想什麼,但做一點功課,憑一點常識,總會較接近真相。真要講「道義」的話,請花點功夫,至少調查一下宋的背景,考究一下出書理據,判斷一下小說價值--夠厲害的,不妨查一查他是否財困--而不是像張小虹教授一樣,把某句話抽離語境,一味作原教旨主義的理解,還要搬出「合法盜版」這類挑釁、煽情的宣傳標題。這不是學術,也不見得就是道義。
說到底,如何是尊重張愛玲呢?很簡單:如果抱著看X周刊八卦爆料的齷齪心態,你最好連〈色,戒〉都避之則吉,免得走火入魔;心地真夠光明磊落,就不會邊讀《小團圓》而邊想辦告解,而只會欣賞、理解和憐惜張愛玲。
相關文章:
Little Reunion
有關"男同性戀愛滋病"的一些數據
男同性戀愛滋病個案急升
(http://hk.news.yahoo.com/article/090220/4/ascz.html)
衛生防護中心顧問醫生(特別預防計劃)黃加慶... 表示,男同性性接觸社群感染愛滋病病毒的風險明顯較性工作者及使用針筒人士高10倍以上。
調查顯示,香港男同性性接觸社群的安全套使用率偏低
看到以上兩點, 我到衛生防護中心(http://www.chp.gov.hk/cindex.asp?lang=tc)的網頁想找找這些數據的來源或佐證。
我相信如非真的做了一些調查, 衛生防護中心是不敢發出此類新聞稿的。我找不到這新聞稿裡所說的"調查", 亦無從核證這調查的可信度。我以下列舉的數據亦並非嚴謹的分析, 但望為看官提供另一個看待這些"數據分析"的角度。
衛生防護中心的傳染病直擊第6卷第3期 – 2009年第4週至第5週 (2009年1月18日至1月31日)(http://www.chp.gov.hk/files/pdf/CDW_V6_3s_752814.pdf)做了個有關男男性接觸而又是HIV+的病者感染梅毒的統計, 而樣本來源(sampling)是往Social Hygiene Clinic (SHC)求診的有關病者。到底這sampling有多能反映香港有關患者的情況, 看官可自行定斷。
在衛生防護中心的網頁裡找到的最新近的有關HIV及愛滋病的統計數字, 已是2008年7至9月的數字:
(http://spreadsheets.google.com/pub?key=pkebk3i5HXvTHn_2ou-a4Cg)
從這統計可見, 於2008年7月至9月:
- 經異性性接觸感染HIV/AIDS, 佔總患者31.8%;
- 第二高百分比的感染途徑為"不詳", 佔27.2%;
- 經同性性接觸感染HIV/AIDS, 佔總患者22.5%;
- 注射毒品人士(推斷為共用針筒)感染HIV/AIDS, 佔總患者13.2%。
大家請看回文首新聞稿裡一句"男同性性接觸社群感染愛滋病病毒的風險明顯較性工作者及使用針筒人士高10倍以上"。這"明顯地高10倍以上"是怎樣計算出來呢? 就算我們看"累積個案", 同性性接觸 vs 注射毒品人士也不過是22.7% vs 5.9%。當然風險未必完全反映在病者人數上, 若看官可協助找到這個"10倍以上"是怎樣得來的, 請不吝指教。
然後我找到UNAIDS (http://www.unaids.org/en/) 一篇有關來年工作的文章:
This demonstrates that most countries haveset a target of 80% coverage of antiretroviral treatment and prevention of mother-to-child transmission programmes, which is widely accepted as a standard definition of universal
access for these interventions—that is one that is achievable and will also have the most significant impact on the population served. In regions with concentrated epidemics, countries have given priority to availability of services for key populations at higher risk of exposure to HIV such as sex workers, injecting drug users, and men who have sex with men.
(UNAIDS, "What countries need: Investments needed for 2010 targets", p5; http://data.unaids.org/pub/Report/2009/20090210__investments_needed_2010_en.pdf)
在此報告的第五頁的圖表一, 可見首三項被關注的防治愛滋病項目依次為"治療antiretroviral(HIV為其中一種)病毒"、"防止母嬰傳染"、及"性工作者"。
我想, 相比起世界其他國家, 香港不算是"regions with concentrated epidemics"吧。
大家可連結到這裡(http://en.wikipedia.org/wiki/Hiv#Sexual)一看HIV病毒傳染途徑的數據。雖然這些數據已不updated, 但它們曾刊於醫學刊物上, 應有一定的可信性。
這表列出:
- 每10,000個HIV+血液輸血的個案中, 估計9,000個個案染上HIV;
- 每10,000個有HIV病毒的母親, 估計2,500位誕下HIV+嬰兒;
- 而每10,000個肛交個案(Receptive anal intercourse + Insertive anal intercourse), 其中一方是HIV+, 雙方均沒戴安全套, 另一方染上HIV的估計個案為56.5。
我並不是說同性性行為不會傳染HIV, 但我看到許多新聞報導(例如這則: http://www.unaids.org/en/KnowledgeCentre/Resources/FeatureStories/archive/2009/20090116_MSMAsia.asp) 都只報導男男性行為HIV+的數據而不報導男女性行為HIV+的數據, 亦不就兩個樣本來源(sampling)及樣本數(sample base)再作深入的數據分析, 而只隨便的用一個看上去好像很嚴重的百分比來支持"男同性戀愛滋激增", 煽情就夠煽情了, 但其實在誤導讀者。
很久以前已寫過一篇短文簡述這些所謂"男同性戀的愛滋病感染百分比遠高於異性戀"是數字遊戲居多, 玩弄這些數字遊戲的人或機構可能真心想減低HIV感染率, 又或別有所圖, 但他們不明白, 他們做出的這些數據, 放在新聞稿裡, 其實很誤導市民, 加深了他們對同性戀的誤解; 異性戀者看見這些數據, 可能會有"愛滋病係同性戀先有"的想法, 而不認識到其實他們如有不安全性行為 (新聞報導裡說的所有同性的不安全性行為, 都可套用於異性性行為上; 就性行為而言, 男男/女女可做的比男/女可做的要少呢), 一樣很容易感染到HIV。
最重要一點, 異性戀不等同異性性行為, 同性亦然。戀不一定要性, 性也不一定是戀, 對不? 這不是咬文嚼字, 而是似乎因"同性性行為"不被接受 (雖然不是唯一原因), 連帶同性間的愛戀亦不容於世。
任何形式的體液接觸都有可能傳染愛滋病。陰道性交與肛交一樣接觸到體液。與HIV+性交不一定必會受感染; 中間涉及很多因素, 例如性交方式, 有甚麼體液的交流, 病者體液裡HIV病毒的concentration(體液裡的HIV concentration因應病者身體及患病狀況會有變更), 交流過的含HIV病毒的體液的量是否足以傳染病毒, 等等。故此, 我們並不能武斷地說其中一種性交方式更容易感染到HIV, 充其量只能說肛交比陰道性交更易製造傷口, 增加了病毒入侵的機會。
此文只有一個目的: 當各位看這些新聞報導時, 請小心別被這些數字及百分比誤導。
Zhuangzi and the Gorgon
Dear Good Old Professor,
The primary purpose of this research is to establish the viability, and to attempt to show the fruitfulness, of understanding the text of the Zhuangzi, the seven inner chapters in particular, in light of the reported experience of meditative practice as taught in the Buddhist tradition. I also try to see what implications and conclusions can be drawn from such study in connection to some related issues in the metaphysics of human nature and the philosophy of consciousness.
Eske Mllgaard wrote at the beginning of his journal article, dated 2005, stating that "In the post-metaphysical climate of the modern Western academy, Chinese thought is often seen as a happy pragmatism free from transcendental pretense." Having said that, he went on to give his analysis of what he saw as "Zhuangzi's notion of transcendental life." In this age a philosopher writing from the metaphysical angle seem to be acutely aware of the hesitant, if not necessarily antagonistic, reception of his peer audience. Nevertheless, this less than favorable reception does not stop the more metaphysically-minded authors from saying what they perceive in the ancient Chinese text. In 2008, there saw the publication of another article written in similar vein, by Chris Fraser, discussing the "Psychological Emptiness in the Zhuangzi."
I have a few points to make by way of mentioning Mllgaard and Fraser. First, I make clear that my interest in the Zhuangzi is metaphysics. Second, the metaphysical angle, while possibly unfashionable, is not necessarily implausible. These two forerunners have made their arguments, and have done so in the near past of recent years. I take it to mean that the burgeoning western interest in Chinese philosophy is still willing enough to hear the metaphysical case. Third, while these recent efforts will give support to my undertaking, they also raise the demanding question as to how my research can further the understanding of the Zhuangzi and improve on what the forerunners have achieved.
It is the hope of this proposal to improve on Zhuangzi scholarship by introducing the study of mindfulness. At least three times the practice of meditation is mentioned in the inner chapters of the Zhuangzi. I would argue in my research that these mentionings are strategically significant in terms of both literary presentation and theoretical understanding. In other words, Zhuangzi the author - suspending for the moment the question of authorship - is not simply making use of meditation as a prop-like device to produce a make-believe drama in which a sage is apt to spout mystical claims, after stereotypically emerging from his daily spiritual practice. It is not just the same old writing technique with which an author creates the sage image in order to add weight to his own messages. Rather, I believe that Zhuangzi's metaphysical messages are deeply rooted in his own meditative experience. I do not harbor the fancy that the archaeological circle will some day supply evidences as solid, or tenous, as Zhuangzi's precious meditation cushion. Instead, I will take the indirect way - some would see it as more direct - of showing how meditation, when properly understood and correctly practiced, can lead to experience that has resonance with the messages contained in the Zhuangzi, in particular the seven inner chapters.
Bringing in the notion of mindfulness will have certain implications on the way we read the Zhuangzi. First and foremost, we bring back the element of experience to the work, referring in particular to that of the metaphysicians. From my reading of Mllgaard and Fraser, their work primarily consists in conceptual analysis and linguistic interpretation (of the dictionary kind). It is certainly true that conceptual analysis and linguistic interpretation is an indispensible part of philosophizing. But these two favorite devices, as it is, are limited to the application to a given text. This leads me to wonder if Zhuangzi had produced his own text by way of reading another earlier text, which were in turn produced by similar work on a still earlier text, ad infinitum. Leaving that aside as a mere possibility, I deem it more probable that Zhuangzi has come up with his text by way of reflecting over his own experience, that the concepts and words making up the text are results of his effort at faithfully reporting his own experience. Readers of the Zhuangzi should be much better poised for the task of understanding when they also engage themselves in similar self-investigation, just as the best way of reading Berkeley is to engage in the characteristically idealistic musing.
Doubtless the most effective way of understanding Zhuangzi is to walk the way Zhuangzi himself has walked. However, it does not mean exactly that the best interpreters of the Zhuangzi are necessarily themselves dedicated and successful meditators. Philosophizing, as long as it is primarily an act of communicative understanding, must center itself around the work of analysis. Those whose conditions do not favor their taking up the perceivedly onerous practice of meditation can in fact borrow insights from those diligent mindfulness practitioners, say, from the Buddhist tradition, who have produced some excellent meditation treatises, sometimes with rigor admirable even from the standard of modern scholarship.
I am of the opinion that a substantial part of the inner chapters is really a report of meditative experience, as accurate as it is beautiful. The reason that the Zhuangzi report does not lend itself to a straight forward and simple reading is that the author was writing with a style that was, while distinguishingly imaginative, suitable to his own cultural and literary milieu. While the intent is expositional, his style is decidedly literary, because it is the Chinese ancient custom to see composition as the proper ornament of an educated person, in addition to being a mere act of communication. And even more specific to the Chinese culture, Zhuangzi's masterful wordplay is a corollary of a genius writing at a time when the word processor has yet to be invented. (As it is well-known, the Chinese words, with their hieroglyphical strokes, are not easy to put together, and therefore ancient Chinese writers are usually great economists of words.) Though not as laconic as the Dao De Jing, and even as wordy as to come up with a series of seven chapters, his pen is actually terse. He does not feel the academic need to explain how a particular keyword is being used, which would only spoil the amusing literary beauty that is more valuable as he sees it. And yet his word usage is not governed by the authority of a commonly accepted dictionary. He is freely using his words to mean things as a magician-metaphorist sees fit. The result of all these factors is that Zhuangzi's report and profound reflection of the enigmatic experience of meditation is at the same time a rare gem of poetic art in Chinese literature. Though definitely accurate and full of insights, it does not readily lend itself to the modern reader's conceptual and linguistic analysis, particularly when he has never imagined that Zhuangzi the literary author is not only a philosopher, but also a meditator.
Having said thus, the basic method of this proposed research is still the essential tools of analysis and interpretation. The major break from the current way of doing things is that it takes the texts of meditation treatises as a more reasonable source of meaning. We put the texts of the Zhuangzi and meditation treatises side by side, and try to see how the words and concepts and passages from the former can be construed as to mean the pointers laid out and the experiences detailed in the latter. This juxtaposing interpretation is still philosophical analysis, but this analysis has its firm foothold in human experience, which is, at the end of the day, the ultimate source of human knowledge regarding the matter in question.
This research will take meditation texts from the Buddhist tradition. The similarity, or dissimilarity, between Buddhist metaphysics and that perceived in the Zhuangzi has long been a subject of comment in traditional Chinese scholarship. Two merits are seen in this choice. First, as already mentioned, some modern-day Buddhist meditators have handed down their practical experience in a prose language that is suitable to contemporary academic readers. In line with western pedagogism, these magnanimous souls not only lay bare their repertoire, they also thoroughly discourse upon the rationale behind and intended effects of their skills. The conceptual clarity of their writings will greatly facilitate the surgical work of connecting the meditative experience to the text of the Zhuangzi. Second, while it is certainly a curious question as to why, if the inner chapters are really some kind of a holy text of meditative experience, a religious lineage of meditation has not been identified as starting directly from Zhuangzi the suspected mystic, the Indian tradition from the adjacent subcontinent has since the early days of the preaching career of the Buddha made clear that meditative experience is the essence of the religion. The religiosity of Buddhism almost ensures that the dedicated spearhead of its followers are in possession of the definitive understanding of Buddhist mysticism. Which is to say, not that in the face of religious passion we can safely relax into credulity, but that we have a better chance of coming upon the truth when these treatise writers are both competent and dedicated.
Buddhism is one of the most formidable players and among the earliest of pioneers in the history of metaphysical inquiry. With the passage of time, the proponents of Buddhism have developed their philosophy and their way of doing it into a fashion that can hardly be recognized as the same as that which can be found in the Zhuangzi. However, I venture to claim that if one would go back to the very source of these disparate discourses, that is our common humanity as revealed in meditative practice, one might find good reasons to say that both brands of metaphysics are saying essentially the same thing. This is a higher ambition that the proposed research will also attempt to achieve. If the relevant part of the Zhuangzi inner chapters can be construed by way of conceptual analysis as to express the Buddhist experience of meditation, then the religious teachings on the nature of Buddhahood that are the guiding spirit of such practice must be somehow correlated with Zhuangzi's metaphysical claims. The second major part of the research will be to develop a theoretical construct that can simultaneously capture the core insights from both brands of thoughts.
In the third part of the research, I will try to bring the construct into dialogue with contemporary philosophy. I look forward to this research as a valuable opportunity to enrich my understanding of contemporary metaphysical theories and the different ways of philosophizing on the human consciousness. This is the part I feel most excited about because I think this is the kind of work that will bring me closer to the heart of philosophizing. I have in mind two major questions. First, from the best of my understanding, Zhuangzi, in resonance with the Buddha, sees the human essence not in the human senses. He would, as I see it, quite probably concur with the Buddha that we are essentially our self-awareness. This stance however is diametrically different from some breed of metaphysics, a pretty dominant way of thinking in the modern day, that says we humans are nothing but our senses. How would I moderate and decide the debate between them?
The second question intrigues me the most. Again from my understanding, the notions of awareness and identification are twin concepts, like the opposite sides of the same coin, like the symbiosis of day and night. The dark night of identification must recede when the sun of awareness shines in the sky. However, as I see it, just as the notion of awareness has but a marginal place in respectable philosophical discourse, the function of identification, its twin brother, is largely ignored if not altogether unknown in the world of philosophy. What could that mean? Looking outward and around, however, we see that identification is a basic principle underlying, though less than consciously, a substantial part of social science researches. In psychology, we see its fruitful application to the study of personalities. In sociology, we have the study of genders, where the postmodernists are quick in spotting dominant discourses and subject positions. Even in the study of social classes, we see that if the group of people sharing a batch of related socio-economic attributes identify with the symbols that have come to represent the group, the group is more likely to bring class actions to the political arena. The same principle applies to the study of nationalism. And, to complete the story, if globalization is inevitable, the best we can do is to give ourselves a very successful globalization. Some school holds that the key to success is the installment of some effective world institution, whether in the form of a full-fledged organization or a minimalistic protocol of acceptable international and national (if that is at all imaginable) conducts. In this case, I would argue that the success of such institution in turn depends on whether a transnational identity is forthcoming. Anything less than a globally concerted effort at building a world institution to rule out evil enemies will be equivalent to laying the groundwork for the seedbed of terrorism.
Just as eyesight, among other senses, is at the root of human experience, identification is the basis of civilization. If I am not mistaken, what I call the function of identification is named klistamanas in the Yogacara school of Buddhism, otherwise known as the seventh consciousness. The Yogacara school comprehends the human psyche as a composite of eight parts or layers of consciousness. In addition to the five well-known parts that correspond to our bodily senses, there are the sixth consciousness of ideation, that is our versatile monkey mind, and the eighth consciousness, which, while commonly understood as the store consciousness, I also take to be the seat of our self-awareness. This picture, and its defense, is to be the best gift that philosophical Buddhism can bring to this age. In connection with my first question, we must ask ourselves, should we include the functions of identification and self-awareness in our understanding of ourselves? Quite simply I think, if we choose to exclude them, we must by the demand of integrity also wipe out our civilization and our will and ability to be better than we are.
To conclude my proposal, let me draw a parallel lesson from the general history of human medicine, by way of quoting the thought exchanges I recently had with a newly-made skeptic friend. I told him that the break in the push for evidence for meridians finally came in 1998 in the form of a medical paper titled "Experimental exploration and research propect of physical bases and functional characteristics of meridians." The research was done by a project team, headed by Prof. Fei Lun from Fudan University. The paper abstract highlights that "Elements of Ca, P, K, Fe, Zn, Mn, etc are found concentrated in the deep connective tissue structures in locations corresponding to acupoints." Making my comments, I say,
"I am not sure if the evidence is clinchingly established, or not. But it is a good story illustrating at least the desparate urge of rescuing some perceived good thing. Here I am not exactly interested in the evidence status of meridians. What I am interested in is, what should be the proper mentality in regarding some potentially important thing, such as meridians, before clinched evidence is obtained? Certainly the attitude of belief before evidence can be problematic. But the lack of evidence should not be taken as equivalent to a stop sign for exploration. Too obvious to be necessary for mentioning. So the mentioning on my part only shows how worried I am."
In reply, my friend says,
"I know the effect of meridians. My wife actually studies Chinese medicine with a practicing Chinese med doctor. And I've seen them done some real magic with some friends. I'm talking about people who can't move their arm, and after some stroking of the meridian points, they can move again. If you don't know what it is, it's real magic. However, my take on this is that before there is real science-based evidence and theory and experiments, it's basically magic. Now, I don't mean to put magic in the negative light here. But we look to science on solving problems only because they give us comfort in knowing why certain things happen within certain assumption and can be repeated..."
Anyone who has ever found and faced off with the gorgon of identification does not doubt the magic of awareness. In the above exchange, what comes to the surface is, of course, the keyword evidence. Where on earth or in the body can I find evidence for the twin phenomena of identification and awareness? Or more to the point, what is to be counted as evidence in these matters? No, I don't believe I can find evidence in the Zhuangzi. But I do believe if we can understand the text better, we stand a better chance of understanding ourselves.
All the descents are for the purpose of ascent
Drob, Sanford L. _Kabbalistic Metaphors: Jewish Mystical Themes in Ancient and Modern Thought_ Jason Aronson Inc. 1989.
p.142
“It is known that all the descents are for the purpose of ascent. For His main intention, blessed be He, is to have his Blessed divinity be revealed precisely through inversion, in darkness, and in concealment. This is also in order to coerce the sitra achra [the realm of evil] and transform darkness into light … and it is precisely in the revelation of evil that His blessed will be revealed.” (From Rabbi Aharon Halevi Horowitz of Staroselye (Shklove 182), as quoted in Elior, _The Paradoxical Ascent to God, pp.206-7)
Cf
“His disciples said, “Show us the place where you are, for we must seek it.”
He said to them, “Anyone here with two ears had better listen! There is light within a person of light, and it shines on the whole world. If it does not shine, it is dark.”
Jesus said, “Love your friends like your own soul, protect them like the pupil of your eye.” (The Gospel of Thomas, Sayings 24-25)
Cf
“And Jesus answered him: The first commandment of all is, Hear, O Israel: the Lord thy God is one God. And thou shalt love the Lord thy God, with thy whole heart, and with thy whole soul, and with thy whole mind, and with thy whole strength. This is the first commandment. And the second is like to it: Thou shalt love thy neighbour as thyself. There is no other commandment greater than these.” (The Gospel of Mark, 12:29-31)
p.144
“[T]he World of Emanation is not a world in the sense that the other three are: in a certain sense it is the Godhead itself… As one descends in the system of worlds, there is more and more matter. Another way of stating this is that the beings of the lower worlds have a greater awareness of their independent, progressively separate selves, of their private “I.” This consciousness of self obscures the divine light, and dims the true, unchanging “I” that exists within each individual being…” (qtd. Adin Steinsaltz, _The Strife of the Spirit_, 1988)
Cf
“Jesus saw some babies nursing. He said to his disciples, “These nursing babies are like those who enter the (Father's) kingdom.”
They said to him, “Then shall we enter the (Father's) kingdom as babies?”
Jesus said to them, “When you make the two into one, and when you make the inner like the outer and the outer like the inner, and the upper like the lower, and when you make male and female into a single one, so that the male will not be male nor the female be female, when you make eyes in place of an eye, a hand in place of a hand, a foot in place of a foot, an image in place of an image, then you will enter [the kingdom].” (The Gospel of Thomas, Saying 22)
Cf
“Jesus said, “I am the light that is over all things. I am all: from me all came forth, and to me all attained.
Split a piece of wood; I am there.
Lift up the stone, and you will find me there.” (The Gospel of Thomas, Saying 77)
火牛獻瑞?-談央視失火
舉了諸例,無非說明今次意外並非偶然,其實是官本位文化及《新刻繡像金瓶梅》第四十二回標題-〝逞豪華門前玩煙火〞-所結之異熟報:堂堂央視巨廈新落成,適逢元宵,怎能不燒個滿堂紅?總之要豪,至於若然出事,要揭露那是否豆腐渣工程,自有本事解決!老子官比你大,錢比你多,難道要我求你通融一下不成?此所以溫總縱有廣長舌,在老遠劍橋花口水講道德情操,也是「遠水不救近火」。大火又突顯了一些看起來不甚「和諧」之矛盾:火後,中宣部勒令所有媒體口徑一致,一律用新華社通稿,只能輕描淡寫。但之前溫總受襲,就濃墨重彩借以展現中國自信和改革開放之決心,也許,不詳盡報道,是不想群眾沉溺哀傷,要勇敢站起來,笑著活下去,不折騰地往前走!況且垮掉了一座五十億,也可以效法世貿,原址再起!有道是多難興邦啊!不過,此樓造型詭異,久已有大褲衩及邪門之名,其惡趣可知。即使燒了一百座,也不會令平頭百姓有絲毫可惜。韓寒說:大火恰似自宮,很符合央視太監形像,央視不配有雞雞。噫,男去其勢,便是牝雌之體‧‧‧諗番轉頭,真係好「邪門」啊!
the collective unconscious without the archetypes
your pet word of the unconscious has lately intrigued me enough that i decided to start looking into it.
since you often mention jung and just very occasionally if at all mention freud, i judge that when you say just the unconscious, you are actually thinking of the collective unconscious in specific. why i have to clarify is that you are also very much interested in the unconscious, per se, like when you talk freely about the tarot and various experiments of psychological suggestion. i wonder if you tend to think that the unconscious and the collective unconscious are so much so closely related as to you can use those two terms interchangeably without the need of maintaining some discrimination.
the first shock i encounter in initial exploration of the jungian concept is that, i am told, from still limited reading, the concept of archetypes is an integral part of it. the precise reason why i am shocked is that you actually seldom, if not none at all, bring up the topic of archetype. that's why i put the question to you last night. i just did a bit of further research into the idea. let me share my findings with you.
The contents of the collective unconscious…are known as archetypes (CW9(1):4).
http://aras.org/whatarearchetypes.aspx
from my grasp of your answer last night, i feel that you decided that the concept of archetype has quite a marginal place in jung's theory. but this positioning of the concept is blatantly contradicting jung's own judgment, in his own words as above quoted. what does it mean? possibly jung himself has disowned his earlier judgment when he has come up with a more mature version of the theory. is this the case, supposing you have a very solid understanding of jung?
i don't know for sure yet. but i can tell you last night when you used the collective unconscious theory to shed light on the HKSAR's annual temple lucky draw, i have had my most profound theoretical disorientation. i am feeling that if your way of using the collective unconscious theory is right, then archetypes have absolutely no place in any discussion involving the theory. such conclusion, however, is very unhappy, as it leads to an elimination of a very promising area of study.
from the not too reliable wikip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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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g outlined five main archetypes:
* The Self, the regulating center of the psyche and facilitator of individuation
* The Shadow, the opposite of the ego image, often containing qualities that the ego does not identify with but possesses nonetheless
* The Anima, the feminine image in a man's psyche; or:
* The Animus, the masculine image in a woman's psyche
* The Persona, how we present to the world, usually protects the Ego from negative images(acts like a mask)
Although the number of archetypes is limitless, there are a few particularly notable, recurring archetypal images:
* The Child
* The Hero
* The Great Mother
* The Wise old man
* The Trickster or F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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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ue that the number of archetypes is limitless, which means that the list is open to any reasonably interesting new candidates. but what counts as an archetype? obvious enough by way of a glance over the list, an archetype is a role, a role by which we persons experience ourselves in this world as in a story. i think this way of understanding ourselves is very illuminating. say we might think of ourselves as some kind of a hero working his way towards some sublime achievement, and just as the task is profound and difficult, his hope of receiving help from some wise old men is high and desperate. this archetype of the hero virtually dictates the total behavior of a person wearing the mask of the hero. so, in this way, the study of this archetype is a study of such a person. moreover, the notion of collective is true enough, since the idea of a hero is a cultural heritage each and everyone of us has access to, if only he is interested enough.
in contrast, when you explained the lucky draw, i didn't feel that you have made use of similar concepts, or maybe you have actually used it already, so fast that my head was left spinning in total perplexity? another possibility still, maybe you have brought the theory of collective unconscious into a new stage of development, of which i am too slow to fathom?
張愛玲的牙牌籤
昨天晚上我起了個課──雖然我對它的信心起了動搖,它究竟有八九成靈驗。問的是今年陰曆年內運氣可會好轉。得到「上上,上上,中下」「一帆風順即時揚,穩渡鯨川萬里航。」課上屢說退休,你看了不要吃驚。兩三年前我也起到這一課,也是問流年運氣,也並未退休。它不過是說我在待人接物方面須要自知藏拙而已。這課書真是我的一個知己。
「這課書」指的正是牙牌數,原文稍後再講,但由此可見,張自己也有一部籤書,而且懂得起課。藏於宋家的足本「張愛玲語錄」中還有這麼一條:「我把這本Coronet當作聖經似的──永遠有一本這樣的書,前一陣是那本起課的書。」你可能很好奇,Coronet是哪位文學大師的經典之作,值得連祖師奶奶都奉為「聖經」呢?現實可能很反高潮:那只是美國當時一本綜合性雜誌,類似《讀者文摘》,張愛玲視為「聖經」的,不過是其中關於治痘痘的美容文章而已。至於所謂「起課的書」,自然就是現在談的牙牌籤書了。宋家的牙牌書雖已丟失,但張愛玲當年求得的籤文,仍日以繼夜地悠悠安躺在一個不起眼的盒內。我有幸得張愛玲遺產管理人宋以朗先生(即宋淇先生之子)首肯,得以在多個百無聊賴的星期天下午,飽覽一幅幅泛黃的半世紀前的籤文。遙想當年,這些跟她前途息息相關,卻惱人地像霧像花的預言詩句定必令她忐忑不安、心如懸旌,然而五十年過後,讀來也只彷彿在核對一張上世紀的彩票。
介紹張愛玲的籤文前,不妨先講點牙牌占卜歷史,好讓大家對她這嗜好更有共鳴。牙牌又名「宣和牌」、「骨牌」,歐洲人到十八世紀才知道有dominoes,還以為是意大利人發明,其實中國早有文獻記載。它相傳始於公元一一二零年 (宋宣和二年),據陳元龍《格致鏡原》卷六十引《諸事音考》所載,當年「有臣上疏設牙牌三十二扇,共記二百二十七點,以按星辰布列之位」,其設計實法天、地、人及倫理庶物。俞樾《茶香室三鈔》卷二十二〈骰子〉一則,引陸游《老學庵筆記》為據,猜測骨牌可能始於敘州「徼外蠻峒中人」的骰子戲,亦可聊備一說。尚秉和《歷代社會風俗事物考》卷四十介紹牙牌的用法﹕一為賭博,稱「推牌九」、「打天九」、「頂牛」;二是卜筮,名為「牙牌神術」。其實不論中外,占卜和賭博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例如西洋的撲克,就是簡化了的塔羅(可參考P.D. Ouspensky, “The Symbolism of the Tarot,” A New Model of the Universe),而中國的六博則是模仿式占(參看李零〈卜賭同源〉,見《中國方術續考》),所以打天九的牙牌同時用作問前程的卜具,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明人謝在杭《五雜俎》卷六曾提及骨牌,但只說它是流行博戲,並未說它可卜卦。大約直到清末,我們才見有所謂「牙牌數」的文獻記載,可見這卜法該始於清代,到近幾十年才息微。
宋氏夫婦所藏的牙牌籤書,我估計是清末流行的岳慶山樵《新增牙牌靈數》。牙牌這玩意兒,至少該早在張愛玲讀《紅樓夢》第四十回「史太君兩宴大觀園 金鴛鴦三宣牙牌令」時就已印入腦海。也許是這緣故,她後來才有興致試着玩吧。每次問卦,宋夫人鄺文美都會把問題連籤文用墨水筆書於一長十寸餘的紙條上,不記年月(只一張例外),卻偶有批注。現在宋家還保存着十九張這類小紙條,問題多涉及寫作及個人去留。由於沒日期記錄,籤文難以詮次,只能憑所寫的問題來估計其占卜年月。照張愛玲與宋鄺二人結誼的時間及問卜內容推測,她求籤當始於一九五二年秋,而以一九五五年赴美時告終。五二年,張愛玲以在港大恢復學業為由來港,九月註冊入學,同期得悉美國新聞處要聘請海明威《老人與海》的中譯者,便翻譯了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 Irving)的《睡谷故事》(The Legend of Sleepy Hollow)應徵,得委員會一致讚許而獲聘。張與當時同在美新處工作的宋淇和鄺文美一見如故,從此成為莫逆。另一方面,經濟拮据的張正等待港大承諾給她的一千元獎學金,惜遲遲未有回音,令她倍感前路茫茫。恰巧炎櫻在日本來信,說會替張在當地謀職,並應允助她辦理出境手續,而由於炎櫻快要赴美定居,於是張在十一月學期尚未結束時便匆匆離港,急赴東京。
就在這段日子,張愛玲先後卜了兩卦。求第一籤時,炎櫻還未來信,張愛玲可能惦念好友,便以牙牌叩其近況。鄺文美在此籤寫上﹕「問炎櫻事,時不知彼已乘船赴日」,原籤如下(凡籤文中的字詞框線,皆筆者所加,以示鄺文美的圈點):
上上 上中 上上
名也有。利也有。百事吉。皆成就。
海舶兩頭高。飛篷駕六鰲。居中能御使。何怕涉風濤。
解曰:功名富貴不由人。幸遇天公助爾成。後此聲名山岳重。問君何以答皇仁。
斷曰:蒼松倚修竹。中露楓葉丹。莫嗟顏色改。花信此中探。首尾上上。中數亦得上中。故有探花之兆。
卦象顯然跟乘船涉海相關,鄺特別強調「時不知彼已乘船赴日」,分明旨在點出此籤的靈驗。這兒鄺文美又圈起「花信」二字,並注云﹕「船主求婚」,可知當時曾有船主向炎櫻求婚。這自然是事後補注的,但在此不妨留意兩點,好讓我們更了解這些籤文的史料價值﹕其一,旁注往往提供了線索,讓我們窺探到與張愛玲相關的一些事實──儘管那多數是瑣屑的東西;其二,凡經宋太太手批的籤文,必定有所「符驗」,即至少在字面上與叩問內容相呼應,而這類「靈」籤亦必或多或少左右了張愛玲一些抉擇,也許對我們了解其心路歷程不無小補。
赴日前,張自然不忘一問吉凶,這次是﹕
中下 下下 中平
求人不如求己。他鄉何似故鄉。
驀地起波瀾。紆迴蜀道難。黃金能解危。八九得平安。
解曰:人情更比秋雲薄。蜀道何如友道崎。故園荒徑猶堪念。何必風霜訪故知。
斷曰:積雪為山。囊螢作燈。小者有用。大恐不勝。臨深履薄。戰戰兢兢。三數俱卑。宜小不宜大。臨履戰兢。占者當如是也。
鄺文美圈起「何必風霜訪故知」一句,並加注﹕「訪炎櫻」。但籤文說「求人不如求己,他鄉何似故鄉」,明顯不是出行吉兆,也預警了張在日本求職會無功而還。然而張愛玲還是一意孤行去了,可見她當時對骨牌的態度,大似政客的民意調查,問是一定問的,但不一定要聽。我們事後諸葛,當然知道她此行不但謀職不遂,還為此無故輟學,竟致連獎學金也失掉,也只好怪她太「偏聽」了。
一九五三年二月,張乘船由日本返港,臨行也起了一課﹕
下下 上中 下下
喜而不喜。故有陰人播弄。
船到江心浪拍天。羨君飛渡得平安。緊收篷腳牢拴舵。尚有前途十八灘。
解曰:一事已成空。一事還成喜。若遇草頭人。禍起蕭牆裡。
斷曰:前朱雀。後玄武。招搖在上。結繕其怒。漢將能將兵。將是漢王主。兩下下有前後之象。上中居中。結繕之象。以其在中。故有主也。
筆者按:斷語中「前朱雀......結繕其怒」典出《曲禮上》,指軍旅整肅之容,「結繕」當作「急繕」才對,是籤書之誤。這裡鄺文美只圈出「船」字,並沒其他批注。像這類可有可無的「巧合」,不知是否也算「靈驗」?以我所聞,牙牌數最「神」的一例似見於俞樾《右台仙館筆記》卷八:
光緒己卯歲江南鄉試,無錫諸士子於榜前占《牙牌數》,其辭云:「大開圍場,射鹿得獐。顧盼自喜,中必疊雙。」是科無錫縣中式者二人,一顧姓,一章姓。「顧」字明見數中,而「射鹿得獐」句暗影「章」字,尤為巧合也。
牙牌卜率多類此,讀者覽之,自可舉一反三,亦當更明白鄺文美評點的用意。五三年二月,張愛玲自日返港,竟發覺美新處人面全非:宋淇在一月已離開,而鄺文美則內部調職。身在陌生之所,頓失良朋,她唯有再度問卜,聊作排遣:
上中 上上 下下
得而復失。不如不貪。
物理惟憑造化推。難將智慧論興衰。時來風送滕王閣。運退雷轟薦福神。
解曰:置產須要得公平。交易公平產必盈。此日若施奸巧計。他時悖出兩相稱。
斷曰:出入華胥境。路逢白眼人。春風吹不到。一片別離心。以上中而遇上上。順境之象。忽逢下下。別離之象。
鄺文美如此記錄張的提問:「由日本返港,驚聞M與S皆不在USIS。」按M與S指鄺文美(Mae)及宋淇(Stephen),USIS就是美國新聞處(United States Information Service)的英文簡稱。這支籤張愛玲也問得夠奇怪了:反正宋氏夫婦還在香港,直接問他們近況不就乾淨俐落麼?又何必曲折地求諸神秘曖昧的詩謎?還有那「驚聞」二字,分明把宋鄺兩人當失踪人口了,真夠觸目驚心。說到底,張有這樣大的反應,也許跟她拙於交際有關。想來她在美新處真正的朋友不多,宋鄺不啻空谷足音,二者一去,大樹飄零,張便「如聞噩耗」了。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鄺文美在籤文上圈出「華胥」、「白眼」、「春風」、「別離」八字,這多少反映了一些實況。「華胥」典出《列子.黃帝篇》,本是黃帝神遊之境,離中國不知幾千萬里,籤文中自然就借指美新處這番邦人的地頭。「春風」則指時間,即五三年春。「別離」正謂張與宋氏夫婦分道揚鑣。那麼最引人入勝的「白眼」又是什麼呢? 鄺文美把此語圈起,必實有所指,只是確切的時地人已不可考了。但依此推斷,張在美新處的人際關係似乎不太理想。
唯一有時間記錄的籤,在一九五四年七月中旬求得,張問運程:
上上 中下 中下
洛陽錦繡萬花叢。爛漫枝頭不耐風。三五月明時易過。夕陽西下水流東。
解曰:樂之極矣悲將至。謀望將成終屬空。縱然巧計安排好。猶恐相逢是夢中。
斷曰:青天一鶴。燕雀群起。君子傷哉。小人眾矣。貴者有權。周而不比。數當盛。則以一君子去眾小人。若當叔季之世。則恐眾人讒害君子。當審時也。上數上上。一鶴之象。亦貴者之果。
籤文沒任何批注,其大意則是花無百日紅,光陰浪擲,謀事難成,多是先吉後凶之象。按現存的籤文判斷,一九五三至五四年是張問卜最多最密的日子(至少有九支籤),即是說,也是她最惶惶不可終日的時期。她為什麼如此焦慮?因為五三年她正用英文寫《秧歌》和《赤地之戀》這兩部長篇小說;翌年二者先後問世,而中文版則在美新處的《今日世界》連載。宋淇在〈私語張愛玲〉裏如此描述張愛玲把《秧歌》投稿到美國出版的情形:「在寄到美國經理人和為出版商接受中間,有一段令人焦急的等待時期。那情形猶如產婦難產進入產房,在外面的親友焦急萬狀而愛莫能助。」關於《秧歌》,她結果求得以下五支籤(時序無從判斷):
中下 中下 中平
先否後泰。由難而易。
枉用推移力。沙深舟自膠。西風潮漸長。淺灘可容篙。
解曰:君家若怨運迍遭。一帶尤昭百快先。失之東隅雖可惜,公平獲利倍如前。
斷曰:雙丸跳轉乾坤裡。差錯惟爭一度先。但得銅儀逢朔望。東西相對兩團圓。兩得中下雙丸之象。中下與中平相去不多。故特是占。
宋太太旁注「東西相對兩團圓」云:「中英文本?」宋淇在〈私語張愛玲〉中也提及此籤,他寫道:「其中的『西風』指英文版,『東西相對』指中英本先後出版可謂巧合」。但宋之前說為張求卦,「說來叫人難以置信,求來求去,竟然總是這樣一幅」,似乎又非實情,因為現在共有五籤。如果宋淇所言不誤,那麼唯一的合理解釋就是,這就是第一支籤,而且卜了多次也是此籤。其二、三是:
上中 上上 中下
雖無大好。尚屬順適。
先聲已播。可喜可賀。大捷之餘。還虞小挫。
解曰:生男勿喜女勿悲。生女也可壯門楣。前生未種藍田玉。忍耐且吟弄瓦詩。
斷曰:出門莫問路東西。一步高來一步低。寬處有緣窄處險。行人去向是鼯鼷。上上高。上中低。上上寬。中下窄。中下在下。鼯鼷之象。
上中 中下 上上
守我本分。自能上達。
倒退如牽上瀨舟。黃楊阨閏苦虔劉。那知柳暗花明處。恰在山窮水盡頭。
解曰:久坐塵埃心已灰。無端富貴又來催。鹽梅自是調羹用。那許凡夫坐井窺。
斷曰:星使乘流去若飛。漢人親見石支機。補天不費天孫手。記取仙槎送爾歸。上中而遇中下。其勢漸乘流之象。以上上終窮源得石之象。
以上二籤無批點,但大意都是說事情反覆無常,或吉藏凶,或凶藏吉。第四籤如下:
下下 上中 上上
諸凡如意。老當益壯。
如何平地得為山。只要功夫不畏難。去歲園中青竹條。今年可作釣魚竿。
解曰:既乏鄧通錢。還興伯道嗟。一朝時運至。枯木又生花。
斷曰:食物無如食蔗鮮。蔗漿好是老頭甜。食物無如食蔗難。蔗到甜時節又攢。以下下而馴至上上。食蔗象。
鄺文美批「去歲」云:「去年寫」,可見此籤求於五四年。是年《秧歌》出版,正如卜辭所示,乃收成之象(所謂「去歲園中青竹條,今年可作釣魚竿」);而所謂「食蔗」則是用《世說新語.排調》中顧愷之的故事──顧長康噉甘蔗,先食尾。人問所以,云:「漸至佳境。」──,意謂張愛玲寫《秧歌》是先苦後甜,漸入佳境,這亦符合事實,且看最後一籤:
上上 上上 上上
三陽開泰喜相逢。物在春臺日在東。所欲隨心能自至。天和人合萬緣通。
解曰:求名求利總相宜。子嗣婚姻更可期。若問行人消息至。官司有理莫游移。失物早尋容易得。置田買宅不須疑。延醫早得高名士。藥到回春奏效奇。
斷曰:混沌初開。三清一氣。持盈戒滿。推行盡利。
沒旁注,但明顯為大吉之兆。事實上,《秧歌》英文版在美國端的是「好評潮湧」,書評見於《紐約時報》、《紐約圖書館雜誌》、《星期六文學評論》、《時代》等。(詳見高全之〈林以亮〈私語張愛玲〉補遺〉)張愛玲之前求得的籤文意象多屬「反覆無常」一類,讀了只會更令人五內如焚,即莊周所謂「以火救火」,或像道友般欲罷不能,只好一路「追問」下去,直到水落石出。照理這應該是終極一籤──已經「上上 上上 上上」了,再問豈非「樂之極矣悲將至」?
一九五四年,張愛玲在美新處「授權」下寫成《赤地之戀》。故事大綱須經專人審核,張沒很大空間發揮,所以她寫得很辛苦,也對此作不大滿意。但她依然緊張,並為此書求得兩籤(第二支籤也見於宋淇的〈私語張愛玲〉):
中下 中下 下下
事宜緩圖。不可欲速。
瑣屑瑣屑。心勞日拙。騎梁不成。反輸一帖。
解曰:口舌致紛擾。取索必參商。事寬終有益。逼捉災見殃。
斷曰:夾岸柳毿毿。鶯藏鳴睍睆。不怕柳枝枯。只防柳絲綰。豈能裝白錦。所冀垂青眼。中下居中。鶯藏之象。亦絲綰之象。
上中 下下 中下
諸宜小心。守分為上。
勳華之後。降為輿台。安分守己。僅能免災。
解曰:莫說今年運已通。誰知作事不相同。漏屋更遭連夜雨。破船又遇打頭風。
斷曰:淨植荷亭亭。萏菡出秋水。游魚戲葉東。翡翠藏葉底。清標耐露寒。不肯隨風萎。上中在上。植荷之象。二三數魚鳥之象。幸下下而轉中下。安分守己。亦可變凶為吉。
此兩籤絕非吉象,而宋氏也沒加評點,但所謂「勳華之後,降為輿台」其實甚值一提。「勳」是放勳,即堯;「華」是重華,即舜;古代人分十等,「輿台」屬僕役一類(見《左傳.昭公七年》)──意思非常明顯,身為李鴻章之後的張愛玲,現在只能蝸居斗室,為餬口而筆耕不輟,甚至寫一些自己不感興趣且類似文宣的作品,還不算是「勳華之後,降為輿台」?事實也符合籤文:美國出版商對《赤地之戀》不感興趣,僅找到香港出版商印了中、英文兩種版本;中文版尚有點銷路,而英文版則因為印刷質素差及欠缺宣傳而無人問津。《赤地之戀》本是受美新處「委任」而創作的,張並不喜歡寫,後來讀者反應冷淡,更令她對美新處的工作意興闌珊。於是在一九五四年她再卜一卦,問「應否來港」:
上中 上中 上中
諸凡如意。大吉大利。
時可圖兮勢可乘。為山端的是丘陵。扶持總賴青雲客。龍躍魚淵象可徵。
解曰:千里營謀造化通。功名神助貴人逢。行人已整歸鞭計。失物早尋決不空。六甲生男門戶喜。婚姻福祿自和同。病人漸漸方能好。萬事俱成作治功。
斷曰:柳漾千條綠。花開一品紅。天移秋月塵埃外。人在春台雨露中。
鄺文美圈起「人在春台雨露中」一句,並旁注﹕「雨中搬去輝濃台」。輝濃台由「春台雨露」聯想而來,指英皇道的寓所。張愛玲在一九五四年搬往英皇道,可知此卦正是這年求的。卦象既然「大吉大利」,那麼「來港」自然是英明抉擇,但之後她為什麼還要移居美國呢?邁克先生讀了有關張愛玲的問卜報導,也說此籤「兆頭好得很」,「假若上天給我打這樣的包單,老早坐言起行告別美國移居東方之珠了。她三心兩意沒有馬上採取行動,契機過了使用期限才姍姍來遲,可會是因為冥冥中有龍困淺灘的擔憂?」(見邁克〈下期預告〉一文)──當然了,之前我們已看到祖師奶奶行事極具性格,決不會唯骨牌是從(儘管她信「有八九成靈驗」),此其一;其二,我們不妨留意一下她問題中一個小小的Freudian slip:「來」與「去」從來都是形影不離的,畢竟她只是問「來」港,而非「留」港。如果國內是地獄,香港頂多只是煉獄,英美才是她的天堂。實際上,當她問應否來港時,必然是早對香港的處境不滿,已籌劃着離開。而籤文其實也隱含了她內心的期盼,「龍躍魚淵」暗示了她可更上層樓,而香港大概就是那「為山」的「丘陵」,只是邁向高峰的過渡階段,她人生的一塊小小踏腳石而已。所以細讀一下籤文,你就會發現來港無疑是好的,而好的原因,正在於你可以自由離開,再尋找你夢中的天堂。關於香港前程,其實還有一支是這樣的:
上上 上上 中平
求名求利。無不咸宜。
紫微龍德坐當頭。到處逢迎不用憂。絢爛極時平淡好。安居樂業更何求。
解曰:大事可成。有益無咎。在爾行為。無不中彀。
斷曰:高風振林木。猛虎山中行。遇之夷然視。猛虎不傷人。兩得上上。猛虎在山之象。中平居中。宜其不傷人也。
卦象雖令人安心,但張愛玲最後還是決定離開,可見她根本志不在此,問也是循例的。
我們都知道張愛玲首度赴台是在一九六一年十月,那主要是為了訪問張學良,捜集材料寫其《少帥》。但宋家仍有一課「問去台灣」的牙牌書,起於五十年代:
中下 中平 上中
待時而動。謀望皆吉。
出門何所圖。勝如家裡坐。雖無上天梯。一步高一步。
解曰:春雨潤原濕。何須憂歉豐。西成歌大有。歡樂萬人同。
斷曰:上山易。下山難。上山白虎。下山青蛇。斬蛇還伏虎。默默即矍曇。三數遞增。山之象也。其數上下。勢不一也。
沒有評點。卦云「待時而動」,張愛玲這趟真是照辦,一待便直到六十年代才起行。除了問自己前程外,她有時也為別人起課,有兩支是關於姑姑的,其一是「姑姑問來港」:
下下 中下 下下
莫心焦。莫辭勞。歸家靜守安懷好。
群陰構難。五鬼鬧判。權而得中。方寸莫亂。
解曰:陰人口舌主憂驚。孝服臨門動哭聲。運退黃金猶失色。雙眉愁鎖事難成。
斷曰:織女別黃姑。相去似數步。盈盈江河水。一葦不能渡。七夕原有期。飛鵲防其誤。首尾下下。中隔中下。故有是占。
鄺文美只在「姑」字旁邊批云:「何其巧!」按籤文囑咐「歸家靜守」,結果姑姑也的確沒有離開內地,至於是否真受占卜影響,現在已不得而知了。另一支是「姑姑問搬家事」:
上中 中下 中平
人貴知足。不可妄作。
身在高山欲上天。忽生艱阻費周旋。積勞始信閑為福。多病方知健是仙。
解曰:積玉堆金富有餘。也須勤儉莫奢侈。常將有日思無日。莫待無時想有時。
斷曰:鷗鷺拍拍飛。斂翅啄鯉鱣。一葉打將來。忍飢復驚起。上中而遇中下。斂翅之象。以中平終。故有健仙之占。
沒有批注。按姑姑自一九四八年起遷入卡爾登公寓三零一室(即今天黃河路六十五號一零六室),籤文這次又勸道「不可妄作」,看來姑姑真是哪裡也不必去了。結果,她也真的沒有輕舉妄動,一直「知足」地住在那房子,直至一九九一年去世。
開始時我們讀過張愛玲給鄺文美的信,提到有一課書「真是我的一個知己」,又說「兩三年前我也起到這一課,也是問流年運氣」;現在宋家也有一張相同的籤文,但問的並非張本人的流年運氣,而是「代中年女友問應否再謀職」:
上上 上上 中下
主意拿定。立見成功。
一帆風順及時揚。穩度鯨川萬裡航。若到帆隨湘轉處。下坡駿馬早收韁。
解曰:謀為勿憂煎。成全在目前。施為無不利。到處要周旋。
斷曰:黃菊晚香。清節可貴。逝水回波。急流勇退。中下稍卑,宜有急流勇退之象。
鄺文美批道:「退休」。「中年女友」是誰已無從稽考,但張愛玲果然屢次起得此課,宜其引為「知己」了。對張本人而言,此課的教訓不是勸她早日退休,而是「待人接物方面須要自知藏拙」──這是否就是她後來自甘寂寞、杜門謝客的心理背景呢?實在耐人尋味。最後還有一支無題籤,也沒任何評語,有的只是令人唏噓的宿命論調子:
下下 中下 中下
欲進反退。求名反辱。不如靜守。庶免災臨。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淘沙得金。其細已甚。
解曰:獻策上長安。功名兩字難。龍門沒君份。名已落孫山。
斷曰:念爾祈父。特設爪牙。吁嗟行役。有母無家。下下居上。祈父之象。兩得中下。爪牙之象。
斷語的「祈父」典出《詩.小雅.祈父》,意即統兵的司馬,詩旨是久役於外的士兵埋怨不得還家。我們雖不知道此籤所問何事,但假如把它信手拈來,借以總結張愛玲絮飄萍泊、蕭條落索的一生,大概也不至於離題萬丈。說到底,張愛玲是否相信牙牌,或她的課是否靈驗其實都不重要。拙文的意義,只在藉着張愛玲的占卜來揭示她某段時期的心理狀況,同時也試圖從一個較有趣(也較冷僻)的角度闡釋其性格及人生觀。最後,我想引用三段張愛玲談及命理的話作結,出處都是她寫給鄺文美的書信:
去年我在Colony認識了一個女作家,據說是美國only three qualified writers之一,替我看手相,似乎很靈。昨晚又替我看最近發展,說我九月裏運氣好轉,但只能靜等機會,自己發動的事不會成功。害我一夜沒睡好。(1957.8.4)
那女巫作家在三個月前曾經預言這一切,靈驗得可怕。但算命向來是「說好不靈說壞靈」的。Interpretation的偏差也有關係。(1957.10.24)
有一天我翻到批的命書,上面說我要到一九六三(!)年才交運(以前我記錯了以為一九六零),你想豈不等死人?「文章憎命」那種酸腐的話,應用到自己頭上就只覺得辛酸了。(1955.12.18)
[原刊:《南方周末》2009年2月5日。作者:馮睎乾]
廢稿 (二)
面對第五太陽紀行將枯萎的事實,五星國索性進行「地球執笠大開倉」,把地球上全部陸地,連帶上面所有生物死物,正負資產,一次過連根拔起,在太空中再拼砌成一片平面大版塊,令到「地球是圓的」這句話不再成立。
另外,由於太陽紀的宇宙空間,還是苦寒真空一片,不適合地球生物生存,所以,他們再把海洋以及當中一切魚蝦蟹,抽離海床,彎曲成一個像隱形眼鏡般的大圓膜,覆蓋在大版塊上,把空氣局限於其中,以供動植物呼吸所需。於是,五星國古老學說中「天圓地方」的象徵概念,得以巧合得匪夷所思地具體化。
最後,他們在平面行星的版塊根部,裝上錯縱複雜的巨形跨次元推進器,以避過太陽紀最後浩劫,成功過渡至雪霧紀的新宇宙。
身處這個平面行星,抬頭望向天上,你會看見巨大得像超級戰艦的藍鯨,以及如核彈磨菇雲般礙眼的深海大水母,在水色淨麗的晴空中暢泳……
* * * * * * * * *
宇宙發展到第三雪霧紀,五星國已然崛起成整個銀河系諸星諸國的群龍之首,無遠弗屆地到處開設「宇宙工廠」,遍佈宇宙每個角落──馬頭星雲座落了最優質的「微型黑白洞濾水器」生產線,仙女座星雲亦經常舉辦「春季UFO採購博覽」。
隨著新興環保能源的廣泛應用,工廠煙囪日以繼夜,排放大量工業廢料──「清新空氣」。想像一下,全宇宙十億九千幾萬間工廠,年終無休,肆無忌憚,不負責任地,吐出鋪天蓋地的清新空氣,加上宇宙向內塌陷的「內壓效應」,每隔一段時間,宇宙便由外殻向中心釋放大量多餘的熱能,幾萬年過後,無可避免,真空不復存在,絕對零度亦大幅提升,造成了一個溫暖舒適的環境,讓各種各樣的生命體,由本來獨立隔絕的星球,轉而伸展向星空,四方八面,勇敢茂盛地繁衍。
好景不常,碰上了萬年一遇的「金融黑洞大爆炸」,所有宇宙工廠在一夜之間倒閉掉,五星國亦由此走向衰微,淡出了宇宙舞台。
一群白雁左右排出嚴密的隊形,穿過宇宙純黑背景襯托下,特別閃亮的層層雪花,由文昌星飛往文曲星,渡過巨門蔽日的寒冬。當牠們繞過凌空浮游的「白賁塔」時,映照得像在白樺樹皮上懸掛的點點露珠……
* * * * * * * * *
「第三雪霧紀」的紀年法,出於巧合,竟與「第五太陽紀」的相同,都是分成「B.C.」和「A.D.」,但簡稱中的含義卻截然迴異。雪霧紀的B.C.,全寫是「Before Collapse」,而「A.D.」是「After Disillumination」----「崩潰前 / 絕望後」。
究竟是誰崩潰絕望,而值得以整個宇宙曆法去記錄下來呢?不是誰,這主角,其實就是,辜且稱之---「上帝」。
上帝崩潰的那一刻那一日那一年,歷史學家記之曰「絕望元年」……
其實車公係鬧緊部份基督徒
香港牛年車公籤文之校正詳解(一)
劉皇發牛年為香港求得的車公籤文如下:
第二十七簽.下簽
君不須防人不肖,眼前鬼卒皆為妖;
秦王徒把長城築,禍去禍來因自招。
(1)「君不須防人不肖」應為「君子須防人不肖」之誤。據李零之解釋,「君子」原來並非指具道德者,而指是具身份地位的權貴,先秦文獻中的「人」字,不是我們今日所理解的意思,「人」與「民」的意思相對立,「人」是指官員和統治階層,「民」才是指平民百姓。此句明顯告誡特首,牛年第一大的問題,是政府內不肖「官員」的為害。
(2)「眼前鬼卒皆為妖」:如將「鬼卒」解為「陰曹地府的職員」,則句中的「鬼卒」和「妖」字意義重覆,「鬼卒是妖」與「阿媽是女人」同為廢話。因此,「鬼卒」應尋另解。「鬼卒」一詞,可溯源至東漢時的正一盟威道(史書又稱為「五斗米道」),教派中以「鬼卒」稱呼初入教者,因此「鬼卒」可解為「道行尚淺的宗教人士」。此句另一要點是「眼前」二字,香港現今眼前與宗教人士有關的爭議,正是部份基督教徒反對家暴條例的鬧劇,古云「國之將亡,必有妖孽」,看來牛年的香港社會政治,仍然會被這些狹隘眼光、道行尚淺的宗教人士擾亂、甚至會愈來愈激烈。
用綜合理財要小心
透支戶口存款保不保?關鍵在於有無抵押
以上這個討論帶出一個問題:用綜合理財戶口有可能不受保障
為什麼這麼影響重大的新聞會沒有媒體大肆報道?不理啦,現摘討論中某些較重要的論點:
Retiree 要注意:你在匯豐、恆生、中銀等開立 "綜合理財" 戶口時,銀行可能已對你 "提供便利",向你提供以戶口內存款及証券做抵押的 "備用透支額"。即使你從未使用過透支額,你的存款不受外匯基金的存保計劃保障。我已主動要求匯豐取消 "綜合理財" 戶口的 "備用透支額"。以上討論還未完,大家有空可繼續留意。看來短期來沒有人會公開澄清,大家只好自行提醒身邊的人,免於唔好彩有咩事乃嘢。
網站編輯 now新聞報導,匯豐的大部份綜合理財戶口,提供透支服務,而開戶時客戶所簽署的文件,就是同意以存款作抵押,該類戶口存款一概不受存保會計劃所保障。
LM Desmond,之所以有存款保障計劃,銀行係要向個基金作出供款的,好似買保險咁,而該批有條款的綜合理財戶口,銀行所須交的「保費」就平好多...詳細情況不清楚,但原則上應係咁,所以銀行先至偷雞囉!!!
qq qq 其實唔使咁煩,要保障?拿,明日去一間新銀行,開個最簡單的紅簿仔,然後調晒所有存款過去,享受100%存保。
補記:為什麼覺得以上討論好大件事?因為我想很多人現在都會用綜合理財,你拿着幾千元去開戶,現在銀行都會叫你不要用簿仔,因為有很多服務或優惠會享用不到(例如網上或電話理財,信用卡免年費),所以綜合理財戶口不受保障其實會影響很多人。加上在討論問題其實還講到另一個問題,那些用作自動轉帳的戶口可能都不受全面保障,這個影響之大更不用說。